小仙長總想教我做人 - 第 46 章 一場惡戰

一場惡戰

傅恕離和宋枝瑤在寧宅上空的雲層中等待了許久,眼見午時已至,卻并未見寧星蘿所說的什麽黑雲蔽日。

二人心生疑惑,遂降低高度,離寧府近了些,卻不見任何異常,只是,正因為沒有任何異常,二人才發現了不對勁。

按照原先的計劃,此刻寧府應該喧鬧異常才對,但此時,從半空中往下看去,寧府寂靜一片,空無一人。

宋枝瑤心細如發,很快便發現了這是障眼之術,二人開了天眼,看見寧宅漆黑一片,心知不好。

在他們設下的陣法內,有魔族邪陣,詭谲且堅固。

二人不及細想,傅恕離當先施法,以劍為介,注入靈力試圖破開寧宅內部的邪陣,宋枝瑤從旁協助,終于将邪陣生生撕開一條裂縫。

魔氣外洩,二人被沖擊到兩側,因邪陣已破,二人運轉靈力,一鼓作氣,終将邪陣擊碎。

寧星蘿看見黑暗中的裂縫時便知,是傅恕離與宋枝瑤在外終于察覺異常,正在協助。她手中靈力悄然運轉,只等時機一到,親手滅了這個她帶回來的“弟弟”。

日光重新灑落在寧宅的那一刻,好似光明戰勝了黑暗。

寧星蘿使出全力一擊,靈力為引,塑日光為巨劍,一手抱住陸蓁蓁,另一手翻轉結印,巨大的靈力将她這只手震得生疼,終是将那光劍直朝天倐面門飛去。

天倐臉上始終挂着天真無邪的笑容,即便光劍極速而來,他也絲毫不慌。

寧星蘿眉頭緊鎖,心知這一戰不會這麽容易,餘光卻瞥見地下瞬間被黑影覆蓋,率先由影化形的……竟然是扁冭!

她心下一沉。

他還沒死?仙門到底抓他做了什麽?

扁冭一出,便擋在了天倐跟前,接着無數影靈顯形,以身軀擋住了光劍,瞬間灰飛煙滅也在所不惜。

光劍與無數影靈一齊,漸漸消散。

影靈還在不斷冒出,傅恕離與宋枝瑤飛身而下,兵分兩路。

傅恕離施展仙術,護住地上不得動彈的衆人;宋枝瑤劍指扁冭,朝他影子攻去,扁冭回擊,數道黑影化作利刃,雜亂無章地向她飛射而去,她身形靈巧,白衣翩然,看似輕松躲避,實則額上已經沁出薄汗。

傅恕離終于在地上布好護身大陣,絲毫不顧自身疲累,飛身而起,與宋枝瑤合力對付扁冭。

二人劍法配合的天衣無縫,扁冭防護不及,終被引向旁處。

可擋在寧星蘿與天倐之間的,還有不斷冒出來的影靈,他們都是凡人樣貌,這些被他們所替的凡人,有已經身隕魂銷的,也有還未被害的。

天倐此魔!着實該死!

寧星蘿神色凝重,将懷中陸蓁蓁安放在了地上的護身大陣中,看了一眼仍然不能動彈的衆人,她閉上了眼睛,騰空而起,雙手交疊,随着雙臂猛地張開,一陣極盛的銀光從她身上爆發!

這是在萬魔窟,她對付沌姬時,曾施展過的師父所授之法,名曰靈爆。蘭若此術,簡單直接,能壓制便不用動手,不能壓制便是傾巢一擊,控制不好,便是靈竭而亡。

此招雖險,卻是最快能解決眼前這些密密麻麻、不斷湧出的影靈的辦法。

眼下必須得快!快速清除這些障礙,不僅是她和天倐之間的影靈,還有鏡繩附近的!拉下鏡繩,讓無數銅鏡調整方位,徹底地解決天倐!

她睜開眼,手中靈力不止,朝着鏡繩所在之處伸出手,掌心收緊成拳,往下一拉,隔空打開了銅鏡機關。

瞬間,整個寧宅所有房檐之下,齊齊伸展出了一排排菱形銅鏡。

寧星蘿知道其中竅門,手中鏡繩未松,扭轉之下,所有的銅鏡都調整了方位,将日光反射集于一處——

天倐輕笑一聲,“不自量力。”

任憑那光照在他身上,他兀自彎下腰,撿起地上一塊喜堂布置用的紅棗,在手上掂了掂,接着,那紅棗倏地騰空而起,天倐手中似是出現了一把無形的彈弓,只見他虛空一拉,紅棗彈射而出,正中了一面離他最近的鏡子!

随着一聲碎裂之聲傳來——

嘩啦啦——

所有的鏡子竟然都碎了,可碎片卻沒有掉落,似被術法所控,淩空漂浮,漸漸纏繞上一層黑氣,緊接着!

咻——

這無數碎片竟以極快的速度,齊齊自寧星蘿四面八方飛來!

寧星蘿立時以靈力為盾,卻見碎片穿過靈力屏障,擊中她的身體,不及思考,她只得變幻身法躲避。

碎片鋒利,帶着魔氣,數量太多,從四面八方襲來,即便躲避,也難逃千瘡百孔。

她已經許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好像曾經還有肉身的時候,摔倒了挫傷的皮膚會刺痛……

鏡子的碎片帶着強勁的沖擊力紮進她的身體,疼痛幾乎是瞬間傳來,她幾乎可以清楚地感覺到,皮肉撕裂、骨頭折斷……可她明明沒有這些……她是個失去了肉身的靈啊!

蓁蓁她……也是這樣疼嗎?或者……比這個更疼?

心裏彌漫開一種酸澀之意,像是有什麽東西,很小很小,一點一點地在撕扯她的心。

此時間,扁冭也被傅恕離與宋枝瑤二人逼入絕境,身後影子,暴露無遺,卻無掙脫之力。

只是這二人情況也不樂觀,宋枝瑤重傷暈厥,傅恕離一手抱住她,一手揮劍,了結了扁冭。

這邊的寧星蘿停止了動作,不再躲避,目光落在天倐身上,任由碎片刺向自己,接着,伸出手,生生拔出了手臂上的一塊較大的鏡子碎片。

她朝站在地上的天倐笑了笑,“我答應你。”

碎片攻擊驟然停滞,影靈的不斷湧出也停了下來。

天倐淩空而起,于寧宅半空,與寧星蘿面對而立。

“真的?你真的願意和仙長哥哥洞房?”

寧星蘿眼簾低垂,嘴角帶笑,“我說過,別叫他哥哥。”她看向手中的鏡子碎片,“我好歹收留你一場,你卻用這個傷我,你們魔族……當真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它也只是傷你,殺不了你的……你可不能死,你要是死了,尊上——”他似是想起了什麽,話音戛然而止。

“那我還當真是重要啊!”她把玩着手中碎片,“我與阿辭本就要成親的……你也知道,我和他兩情相悅,所以……我想通了,既然你想要的,是我們本來就要做的事……我們何必這樣敵對至此呢?”

天倐童真的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真的?你早想明白多好!”

“有些事,自然得臨到眼前才能想明白……比如……”她手中碎片驟然一頓,“如何才能殺你——”

寧星蘿手中鏡子碎片調整好角度,折射出的日光,瞬間刺中了毫無防備的天倐!

“啊——”只聽天倐一聲怒吼,捂住了自己的左眼,下一瞬,寧星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震飛,撞在院牆上,那院牆幾乎是瞬間坍塌,帶着寧星蘿散倒在地。

此時的傅恕離終于找到了破解衆人定身之術的辦法,片刻不歇地一個一個将所有人被定住的時間重新恢複正常。

他已是疲累至極,蘇醒過來的衆人還不明情況,唯傅觀辭看見遠處牆邊傷痕累累的寧星蘿,見傅觀辭取出藥瓶便要服丹藥相助,傅恕離攔住了他,所有人都在攔他。

傅恕離阻攔,是擔憂傅觀辭安危;仙門衆人則是反應過來天倐身份,對寧星蘿又疑又怒……

寧星蘿這邊卻渾然不知,只是絲毫不敢耽擱,她強撐起身,顧不得身上疼痛,雙手成拳,頃刻間靈力震蕩,震出陷入她血肉的碎片,再度飛身而起。

“蓁蓁!”唐壯實一聲悲鳴,衆人這才注意到地上躺着的陸蓁蓁,此時遍體鱗傷,已然沒了氣息。

“小師姐……”傅觀辭踉跄着站定,怔住了。

“陸姑娘她……”寧亭澈心有不忍,偏過頭去。

“師妹……”

衆人戚戚。

“是天倐!那個小孩就是天倐!這麽重的傷,蓁蓁師妹連出手的痕跡都沒有!定然是天倐所害!”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唐壯實只覺得肝膽俱裂,神思恍惚,聞聽此言,擡起頭,雙目赤紅,死死地盯在了半空中毒天倐身上。

“我要你死——”

一聲暴喝,唐壯實只覺得體內有什麽東西被擊碎,接着,無窮無盡的怒火在體內燃燒,他身後驟然生出三條白尾,托着他騰空而起。

“他,他……他是妖!”仙族惶惶。

先是驚覺天倐一直與他們在一處,接着是發現寧星蘿身份不明,如今唐壯實這個不起眼的廚子,竟然是妖!

身為仙族竟然毫無察覺,何其惶恐!

此時間,地面上黑影再起,無數影靈争先搶後地試圖往半空天倐所在飛去,仙門衆人回過神來……

寧星蘿與天倐苦鬥是顯而易見的,唐壯實也是要去殺天倐的,是敵是友暫且不論,此刻、此局,天倐一定是敵人!

衆人召喚法器,拉開陣法,各司其職,将陣法縮至天倐、寧星蘿、唐壯實腳下,困住了這些影靈。

“殺!影靈換身,吞人魂魄,影靈死,魂魄生,這些無辜遇害的凡人,才能輪回往生!為天下蒼生,殺!”松流靈尊沉聲開口。

“是!”

衆人應聲,拔劍而起。

傅觀辭被傅恕離攔在喜堂內,目光卻牢牢地鎖在半空中。

寧星蘿不斷吸收天地欲念,化作靈力,靈力雖似源源不斷,可她只覺靈識灼痛,如火燒一般,即便如此,顯然還是鬥不過天倐,天倐失了一目,但法力仍是深不可測,寧星蘿幾番中傷,卻咬緊牙關,絕不退縮。

化妖的唐壯實出現,終于給了寧星蘿一些喘息之機。

她看向天空,日光耀眼,卻已有偏移,她看不出此時還是不是正午日中,可今日若是無法将天倐打敗,再想找機會,便是難上加難,時間不多了。

眼下天倐已有防備,如此纏鬥,根本不可能再中天倐一目!

寧星蘿拼命在靈識中尋找破局之法,卻一無所獲,那便只能先留下這極盛日光了!

她深吸一口氣,迅速地、不顧一切地不斷汲取衆生欲念,将欲念之力注滿靈識……

不夠,還不夠……

靈力已然超出她的負荷,可她卻完全沒有停下的意思。

“咳……”她吐出一口血來。

原來身染魔氣,也可以讓她的血化虛為實……

來不及了!

唐壯實怎麽會是天倐的對手,他的妖力才被喚醒,又帶着極大的情緒,攻擊雜亂無章,很快便被天倐一掌擊落,狠狠砸在地上。

他掙紮着還想起身,卻力不從心,動彈不得。

寧星蘿臉色蒼白,整個人搖搖欲墜,卻終于悄悄造出了一柄劍,日光為體的短劍,藏于袖中。

“寧亭清!”

她聲音顫抖,看向天倐。

天倐微怔,與她對視。

她笑了笑,一如初見小乞丐的時候,腳下一個瞬移,出現在天倐身前。

她低頭看他,“你既然還認這個名字,今日……就算了,好不好?”

天倐冷笑一聲,“算了?你以為你現在,還有什麽資格和我談條件?”他放下了捂住血肉模糊的左眼的手,“今日!所有人!都得死!”

說着,他四周聚起黑氣,化為利刃,齊齊對向寧星蘿。

“你不是說……我不能死嗎?若我死了,你待如何?”她面帶微笑,用自己的性命脅迫于他。

“我不會讓你死的!但是這苦,你多少得吃一些——”

沒等天倐動作,寧星蘿驟然從袖中拔出短劍。

天倐見狀,心中一驚,立時将黑氣化為護盾擋在了她的心口。

那短劍卻沒有刺向她自己,而是……

“啊——”

天倐一聲凄厲地嘶吼,短劍已然紮進他另一只眼眶。

“你的修為已散,但有不死之身,既然殺不死你,今日……就算了。”寧星蘿抽回刺中他右眼的短劍,面上冰冷,淡淡道。

黑氣消散,天倐的身形逐漸變成一團黑霧。

“你,今日,第一個!得!死!”黑霧中傳來天倐的聲音,暴怒異常。

砰——

數道白色長影從黑霧中驟然伸出,化為利刃,一齊刺中了寧星蘿的心口!

黑霧散去,天倐……變了樣子。

寧星蘿看着眼前這個皮膚慘白,眼眶漆黑的孩童,長發蜷曲,耳如枝桠,一身灰白長袍……身上拖出二十一道白影,刺進了她的心口。

瞳孔驟然放大,一種難以言明的恐懼在她心頭彌漫開。

她看得清楚,每一道白影之上……都有一只眼睛……

眼前逐漸變得模糊,意識也在消散,靈力似乎瞬間被抽幹了。

好累……

她閉上了眼睛,白影倏然抽離,她整個人如落葉一般,朝着地面墜落。

“星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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