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循（下）

酆塵斂的想法雖然透露着各種不靠譜，但是仔細想來，卻意外是很符合現在情況的一個解釋。

三人一起走向圖書館，虞霁對酆塵斂說：“今天喬陸垚的約會，我們三個一起去，保護好喬陸垚。”

霍朗能理解為什麽要三個人一起去，但是不明白為什麽要保護喬陸垚，就問了一句。

虞霁回答道：“保護喬陸垚是為了防止再出現受害者，別忘了，我救下了酆塵斂，死者就變成了你。

現在救下你，很有可能會出現下一個受害人，但是我們并不知道下一個受害人會是誰，就只能從源頭上，也就是喬陸垚這裏解決問題。

我們赴約，就不會有下一個人被喬陸垚約上天臺，那麽能造成傷亡的就是喬陸垚從天臺上掉下來，很可能會砸死人。”

酆塵斂接話：“要不要報警？萬一真的有犯罪分子，僅憑我們三個，也應對不了。”

虞霁深深嘆出一口氣：“跟警察怎麽說？說我們預知到今天學校裏有自殺事件，請求他們過來救援？”

酆塵斂尬笑兩聲：“好像說服力不太夠。”

“我們只能先觀察情況，酆塵斂你一個人去天臺，我和霍朗在偷偷跟着，如果真的有犯罪分子，我們倆會在第一時間報警。”虞霁說着自己的計劃，但是語氣和神态都表現着她的憂心。

怎麽能不憂心呢？身前是未知和危險，身後又沒有後盾。

他們現在都不是身處孤島，而是身處在一塊漂浮在極地海面上的一塊浮冰上。

浮冰随時會裂開，會傾覆，海底還有未知的恐怖生物随時可能會對他們發動攻擊。

而他們手裏沒有導航，也不知道終點在哪裏。

“唉！”

三人齊齊嘆了一口氣。

霍朗接受了這個魔幻的現實，但是對于整個事件中的一些細節，他還不是很了解，想到什麽，他就問了。

霍朗：“那啥，學姐，你和酆塵斂講了這件事情以後，他第二天就有這一段的記憶了。

你告訴我以後，我明天還會有這一段的記憶嗎？”

“不知道。”虞霁回答的很迅速，雖然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但是虞霁明白了霍朗真正想問的問題。

如果被告知這個魔幻事件的人在下一次循環的時候會擁有記憶，那麽可不可以利用這個方法來報警呢？

虞霁仔細思考後，想到一點：“可是你和酆塵斂都是經過死亡，參與到這件事情裏的，并不是普通路人。”

“我們其實可以做個實驗。”虞霁想着解決問題的方式，“找個對照組，一個确定不會被牽扯進來的路人，告訴他這件事，然後看進入下一次循環時，他還會不會有記憶。”

虞霁說完，酆塵斂和霍朗心裏就出現一個絕佳人選——室友翟宇——一個疑似擁有吸血鬼血統、見光就會死的宅男。

講故事這個人物就交給了霍朗，就在霍朗在微信聊天框裏飛快輸入文字，以及獨自面對室友的“你是不是期末複習累成神經病”的質疑的時候，虞霁和酆塵斂繼續交談。

酆塵斂：“你是覺得這一次我們還是不能解決循環嗎？”

虞霁沒有回答：“其實我們的推論還有很多漏洞，比如在事發的天臺上并沒有發現其他人停留的痕跡。”

“那個女警察也沒說這個吧？”

“你想啊，如果有其他人的痕跡，那警察怎麽可能會告訴我那些話，疑似謀殺的情況下，案件調查情況不都是保密的嗎？”

酆塵斂捏了捏耳垂：“也不知道這個循環會不會有次數，要是我們這麽一次次地試探，把次數用光了，我們就真的死掉了吧？”

關于這個問題，虞霁也只能發愁，給不出寬慰的答案。

三人一路走到了圖書館，也不上樓，就坐在一樓大廳左側的卡座裏。

三人輪流觀察着進出圖書館的人，能在喬陸垚進入圖書館的時候攔住她是最好的。

可是三個人看的眼睛都花了，也沒找到喬陸垚。

沒等到喬陸垚，但是時間一到，酆塵斂就收到了喬陸垚的電話。

酆塵斂很快就答應赴約，三人在卡座裏又坐了十分鐘，才一起走進電梯。

電梯上升到五樓，酆塵斂先走出去，走出去四五米後，虞霁和霍朗才走出去，跟在酆塵斂後面。

圖書館的設計，五樓的采光并沒有下面幾層的好，冷光和冷氣環繞的書櫃，莫名就顯得幾分詭異。

酆塵斂走遍整個樓層也沒找到喬陸垚在哪裏，只能拿出手機撥通喬陸垚的電話。

電話響了三分鐘，無人應答。

因為虞霁和霍朗離得遠，周圍甚至只有自己的呼吸聲，更沒有聽到多餘的手機鈴聲。

可是剛好站在樓梯間門外的兩個人，反而捕捉到了一點聲音。

很微弱的震動聲，如果不是周圍實在安靜，或許根本就聽不到。

虞霁示意酆塵斂過來，三人做賊似的輕手輕腳，耳朵貼在門上聽了半天，确定了樓梯間裏的确只有手機振動的聲音。

三人也沒有多餘的交流，虞霁和霍朗站在視覺死角，酆塵斂輕推樓梯間的門。

門開一條小縫，門縫裏只看得到樓梯。酆塵斂推開半扇門，半個身體進入門內，這才看到喬陸垚就蜷縮着身體坐在門後的角落裏，手機就随便扔在腳邊。

酆塵斂一直沒有挂斷電話，開了振動模式的手機就一直在地上震動。

門開的聲音并沒有吸引到喬陸垚的注意，酆塵斂就試探地喊了一聲。

喬陸垚緩緩擡起頭，頭發被不知道是因為淚水還是汗水黏在臉上。

喬陸垚看向酆塵斂的眼睛空洞。

“喬陸垚？”酆塵斂又喊了一聲。

聽到酆塵斂的聲音，喬陸垚的視線才恢複了一點的清明，然後蹭着牆壁站起身。

也不說話，也不再看酆塵斂，甚至連地上的手機都沒有撿起來。

站起來後，喬陸垚站都站不直，只能整個人倚在牆上，蹭着牆壁走向樓梯，然後一節一節，速度極慢地向樓上走。

酆塵斂站在原地，不停地喊着喬陸垚的名字，可是喬陸垚就跟沒聽到一樣，繼續機械又緩慢的上樓。

酆塵斂見喊不應喬陸垚，還在門外的半邊身體就揮手讓虞霁兩人過來看。

兩人意識到喬陸垚的狀态可能出乎他們的意料，也不再躲藏，跟着酆塵斂走進門裏。

虞霁看一樣酆塵斂，兩人的眼睛裏都是一樣的疑惑：“我去看看她怎麽了。”

說完，虞霁兩步就追上喬陸垚，抓着她的手腕，盡可能讓自己的語氣溫柔一點：“喬陸垚，我是虞霁，你看一眼我。”

喬陸垚停下腳步，腦袋一點一點地轉向虞霁，這狀态就像是脖子實在太累了，根本支撐不了頭的重量。

這樣的狀态讓虞霁看的有點害怕，喬陸垚視線放在虞霁身上，發白的嘴唇顫了幾顫才發出音節：“虞霁……學姐……”

虞霁：“對，是我，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的話，我送你去校醫室好不好？”

“虞霁……”

喬陸垚沒聽到虞霁的話似的，機械重複着這個名字。

虞霁看着喬陸垚的狀态，正想着要不要讓那兩個人來幫忙，直接把喬陸垚綁去醫務室。

喬陸垚突然就抓上了虞霁的手腕，一瞬間的力度大到幾乎把虞霁的手腕直接掰斷了！

虞霁本能要抽回手臂，喬陸垚抓的很用力，虞霁抽回手臂的力氣也不小，卻不想着一抽，連帶着喬陸垚整個人失去平衡，直接砸在虞霁的身上。

虞霁被撞得向後退了半步。

可是樓梯上空間狹窄，這一退，虞霁的腰就狠撞上欄杆。

站在樓梯下面的酆塵斂反應速度極快，一步就跨上樓梯，趕在虞霁還要後仰時扶住她。

可虞霁的神情卻很不對勁，現在她幾乎是環抱着喬陸垚，她低頭看喬陸垚的眼神從迷茫變成了疑惑，又從疑惑變成了了然。

下一秒，虞霁就狠狠推開喬陸垚，身體控制不住地下滑，酆塵斂看清楚了插在虞霁胸口的那一把反射着冷光的刀柄。

虞霁連一句話都沒再說出來，意識逐漸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