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的黎明 - 第 6 章
第六章
“威爾斯……就這麽一個名字,讓我們從哪裏開始找?”布朗夫人愁眉苦臉地對周愉曉說,“周,她真的說,她沒有手機?”
“據她所說,是這樣。”吳歌回答。
“真奇怪,連我這個老太太都有手機,她卻沒有。”
這一點周愉曉雖然也覺得奇怪,但一想到吳歌曾經有抑郁症的傳聞,她又覺得不是不可以接受。
“關于地下室呢?”
“她說……那是夫妻間的情趣。”
“哦……”布朗夫人面色尴尬,一旁的尤文也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我會和米歇爾去打聽這個叫威爾斯的律師的,”布朗夫人轉移了話題,“周,現在案子可用的信息太少了,葉夫人吓得不輕,安娜又不在別墅住,我們必須要從其他角度入手。”
“你的意思是?”
“現在要麻煩你跟尤文去一趟阿斯蘭鎮,不知道你有時間嗎?”
“阿斯蘭?”尤文搓了搓臉,往前竄了一步,問道:“為什麽我們要去阿斯蘭?”
“我剛剛在病房時得到了阿斯蘭鎮警局發來的消息,他們發現當地一家超市和這個莊園有聯系。”
“是給他們家送東西的?”周愉曉問。
“嗯,沒錯。”布朗夫人表情凝重。
“我沒聽錯吧,他們從那麽遠的地方買東西?從那兒開車到夏爾湖要一個小時!”尤文驚呼。
“是啊,我也奇怪得很,你們去問問他們,就知道到底怎麽回事了。”
周愉曉聽從了布朗夫人的安排,她和尤文到達阿斯蘭鎮已是正午時分,天氣熱得可怕,兩人下車後又熱又餓,便決定先去街上的一家漢堡店吃點東西,再去那家超市拜訪。
漢堡店是尤文推薦的,他說他小時候經常來吃,店裏裝修比較老舊,但有一扇大玻璃窗,剛好可以看到街上的風景。
周愉曉到了店之後沒急着進門,而是在門口給江奶奶打了個電話,确認西西一切無恙後,才安心地才走了進去。
漢堡店人不多,尤文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大口大口地吃着漢堡。
周愉曉迎了過去她剛坐下,尤文把另一份點好的漢堡推到周愉曉面前。
“這是你的。”尤文囫囵。
“謝謝。”周愉曉拆開包裝紙,吃了起來,她的心思不在吃,而是在吳歌身上,今天雖然問了一些問題,但得到的有效信息不多。這才是真棘手的問題,現在只能假設對方是為了財物,而不是為了報複葉修明。報複?有可能嗎?如果按照以前他從事行業的傳聞,葉修明的确有被報複的可能……
唉,真是令人頭疼。
“周,你來這裏多少年了?”尤文見周愉曉一臉沉重,便找了個話題。
“十幾年了。”周愉曉回答道。
“太厲害了,居然能在這裏當上警察。”尤文發自內心的誇獎,他考了好幾回才合格。
“只要考試就可以了,”周愉曉心不在焉,“我從小就擅長考試,沒什麽難的。”
“天吶,真厲害!”尤文表情誇張,周愉曉一時不知道他是真的在誇獎,還是在客套。不過她也不需要思考,因為尤文馬上就進入了下一個話題。“你來了十幾年,英文已經這麽流利了,那位葉夫人也來了四五年了吧,卻只聽得懂幾個簡單的單詞,這太不可思議了。”
“也許她不喜歡學新事物。”周愉曉對藝人沒什麽期待,她見的藝人很多,很清楚他們中的大多數都很淺薄,沒什麽底蘊,不過那些話不适合在這種場合說出來。
“有可能,”尤文望着窗外,“我還是不理解這對夫妻為什麽要隐居在這裏?你今天有問過她原因嗎?”
“沒有,但下次我可以問她。”
“嗯,她現在很脆弱,如果一次問太多問題,我也擔心她會難受。”尤文露出擔憂的神情,“她應該不會再自殺了吧?”
“應該不會。”
“你為什麽這麽肯定?”
“不知道,就是一種直覺。”
吃過午飯後,周愉曉和尤文馬不停蹄地去了那家叫做“UNClE JOHN”的超市。
這家超市規模不算大,尤文一進門就熱絡地跟收銀員打招呼,周愉曉聽他們對話才知道尤文對這裏熟悉的原因:她外婆就是鎮上居民,他從小就經常來玩,負責管理超市的經理吉米還是她外婆鄰居的孩子。
兩人到達吉米辦公室門口的時候,吉米正窩在辦公桌前,埋着頭看文件。
“吉米!”尤文潇灑地倚在門框上,敲了敲門。
吉米擡起頭,他頭發稀疏、身材肥胖,但眼睛卻透着一股精明,看到尤文他立即咧開嘴笑。
“你來啦!”吉米往後一仰,椅背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我聽我們鎮上治安官說,你們在調查夏爾湖旁邊那個莊園。”
“沒錯。”尤文大搖大擺地進了門,拉過辦公桌前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來,他又回頭指了指周愉曉,“這是阿爾克斯的周警官,她跟我一起調查。”
周愉曉沖吉米點了點頭,吉米微微颔首,就繼續看向尤文。
“有什麽問題,你問吧。”
“你跟那座莊園熟悉嗎?”尤文問。
“他們家一直在我們超市訂貨,但熟悉談不上。”吉米探出腦袋往外看了一眼,壓低了嗓門道:“你能不能告訴我,他們家到底出什麽事了?”
尤文面無表情:“他們家男主人死了。”
“啊?”吉米驚訝,“死了?”
“是,所以我們才特地過來調查,希望你配合我們,你們超市負責給他們送物資的是誰?”
“我表弟,勞爾。”
“他人在哪兒?”
“他在送貨,大概半個小時後就回來了,”吉米明白尤文這麽問的用意,“你們該不會懷疑勞爾是兇手吧?”
尤文模棱兩可地回答道:“我們只是按照流程詢問一下跟那個莊園有關的人士。”
“那就好!”吉米松了口氣,“勞爾雖然脾氣暴躁,但他不是那種會殺人的人。”
“嗯。”尤文意味深長地點頭,“不過很奇怪啊,那個莊園為什麽舍近求遠讓你們送物資?距離那麽遠,對他們,對你們來說都不方便啊。”
“唔……”吉米眉頭緊皺,“剛開始我也奇怪啊,本來我都拒絕了,但對方承諾給我們路費,還有一筆可觀的服務費,而且每次提前支付半年的錢,多退少補,我覺得這還算是個不錯的生意,所以就安排人送了。”
“每次都送些什麽東西呢?”
“都是生活必需品,有時候有別的需求,會提前打電話,我們會整理好後送過去。”
“給你打電話的人是誰?”周愉曉插嘴道。
吉米搖頭:“不知道……”
“男人還是女人?”
“男人。”
“你這兒有沒有送貨單啊?”
“當然有,不過我答應他們,最多只保留一個月的送貨單,所以現在只有最近六次的。”吉米一邊說一邊從桌上那一堆文件中拿出了幾張單子,遞給尤文。
尤文接過送貨清單,掃了幾眼,就交到了周愉曉手上。周愉曉接過送貨單,細細看了起來。
“吉米,你看看你認識這個人嗎?”趁着周愉曉看送貨單的功夫,尤文将手裏的照片遞到吉米面前。
“什麽鬼!”吉米看到照片從座位上彈起來,臉色吓得蒼白,“天吶,你知道我膽小,為什麽給我看死人照片?”
“抱歉,我只有這張,”尤文聳肩壞笑,“他沒有其他照片,就這一張。”
“連照片都沒有?真怪!上帝保佑!”吉米在胸口劃了個十字,潦草地瞧了照片一眼,“抱歉,我沒見過他。”
“你确定?”
“确定沒見過,”吉米連連搖頭,“反正來找我們定東西的不是他。”
見吉米這兒問不出其他什麽有價值的內容,尤文又簡單打聽了下勞爾的情況,就和周愉曉離開去找他了。臨走前,周愉曉将那份送貨單複印了一份。
半個小時後,在超市停車場,周愉曉和尤文就見到了勞爾。
勞爾三十出頭,滿臉橫肉,身材強壯,他正清理貨車上的雜物。看到周愉曉和尤文,他沒有露出驚訝的神情,反而有些嫌棄。
“我們國家要完蛋了?怎麽什麽人都能當警察?”勞爾從卡車上跳下來,不懷好意地打量周愉曉。
“說話客氣點。”周愉曉提醒道,“得罪警察沒什麽好果子吃。”
“哼,”勞爾不屑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叉着腰問道:“你們找我幹什麽?我最近什麽壞事都沒幹。”
“那就是以前幹過了?有案底的人,我們會重點調查的。”周愉曉怼道。
“警官,你別胡說。”勞爾的聲勢漸漸弱了下來。
“聽說你在跟夏爾湖的那個莊園送貨?”尤文見狀立即問道。
“對啊,一直在送。”勞爾抱着胳膊說,“送了大概三年多吧。”
“進去過莊園嗎?”尤文問。
“我對這種地方沒興趣,每次把貨送到該送的地方就走了。”
“最近一次送貨是什麽時候?”周愉曉補充問道。
“前天,再說一次,我可沒進去那種地方,說不定會挨槍子兒的。”
尤文納悶:“莊園有槍?”
周愉曉也疑惑,他們在別墅找過,沒有發現任何槍支存在的痕跡。
“我記得前兩年我去送貨,聽到過那附近有槍聲,不過我也不确定,說不定是那附近有打獵的人。”
“哦……”尤文模棱兩可地點點頭。
“前天晚上,你在哪兒?”沒等尤文開口,周愉曉又開口問了。
“在家啊,”勞爾皺起眉頭,“這位警官,你該不會懷疑我殺了他吧?見鬼!我不會幹這種事!”
“我只是例行公事,畢竟你是少有的去過這地方的人,排除嫌疑對你來說是好事。”周愉曉不動聲色。
勞爾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
“我真的在家,”過了片刻他說,“我老婆和孩子都可以證明,我們家門口的監控也可以證明,你們別想找我的麻煩。”
周愉曉和尤文互相交換了眼神,眼神裏的意思很明确,勞爾應該沒有撒謊。
尤文說:“你的不在場證明我們會确認的,勞爾,你再仔細想想,在你送貨這些年,有沒有遇到過什麽特別的事。”
勞爾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什麽才叫特別的事?”
“比如,有沒有遇到過什麽不常見的人之類的。”尤文含糊其辭。
“這個……”勞爾費勁心力思考了一會兒,“那個地方死氣沉沉的,平時也見不着什麽人影。”
“你再仔細想想。”
“我……”勞爾眉頭皺的更深了,不一會兒,他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來什麽,“哦,之前有一次我閑得慌,去湖邊轉了轉,看見湖上有一艘小船。”
小船?周愉曉立馬想起來在木屋前見到的那艘船。
“船上是什麽人,你還記得嗎?”她問。
“一男一女,當時他們好像在吵架,但是吵什麽,我聽不懂,最後那個女的落水了。”
“落水?”周愉曉和尤文都很吃驚。
“嗯,但是那男的把她救起來了。”
“就這些?”
“就這些。”
“他們是什麽樣的人?”周愉曉繼續問,“我的意思是,他們有什麽樣的特征?皮膚,頭發。”
勞爾面色沉靜地打量了周愉曉一眼,說:他們的皮膚和頭發,都和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