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的黎明 - 第 4 章
第四章
“……鬼?”周愉曉哭笑不得。
“嗯,這棟別墅一直鬧鬼,”安娜的表情很認真,不像在開玩笑,“我在木屋裏發現過一些東西,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周愉曉自然不相信鬼魂殺人,但又想看看這個保姆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反正這裏已經看過了,也沒什麽其他要看的,不妨跟她走一趟。
“好,我跟你去。”她說。
安娜似乎松了口氣,她朝周愉曉投去感激的目光,便領着周愉曉出了地下室,又走出了別墅大門。
天氣明媚,陽光從四面八方灑下來,灑在了山下那片湖泊上,微風輕拂,波光粼粼,形成了動人的光影。
風景的确是好的,但是卻太安靜了。
安娜順着別墅草坪上的石子小路走,繞過了圍牆邊緣那排一人多高的小樹,在這片樹木後隐藏着一扇僅夠一人通行的小鐵門。
“這是我平常進出的門。”安娜說。
周愉曉打量這扇門,沒有損壞的痕跡,她問道:“這扇門除了你,還有誰有鑰匙?”
“葉先生也有鑰匙。”
“葉夫人有嗎?”
“沒有,她平時不從這扇門進出。”
出了這扇側門後,外面是一片樹林,樹林間有一條狹窄的向下走的石子路,石子路在林間蜿蜒曲折而行。安娜在前悄沒生息地走,周愉曉就在她身後緊緊跟着,兩人繞過了一片土坡,又走了一段路,來到了一棟舊木屋前。
“這就是我住的木屋。”安娜給周愉曉指。
這棟木屋位于別墅右下方的林子之中,距離湖泊很近,從這裏看那棟別墅,只能隐約看到一小片屋頂。木屋大約有五六米寬,屋檐底下放着一艘破損的小船,還有幾只水桶,木屋靠左的位置是一道結實的木門。
安娜從口袋裏掏出一串鑰匙打開了門鎖,她的手扶在門上,手指輕輕一推,就推開了門。
“請進。”木門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
周愉曉沒有急着進門,她問:“其他警察來看過嗎?”
“他們已經搜過一遍了,但我說的地方他們沒搜到,我也沒告訴他們。”安娜雙手緊握放在身前。
周愉曉還是很謹慎,她道:“你先進吧。”
安娜似乎意識到周愉曉是在等她先進,于是就擡腳踏進了木屋。
房間裏整潔有序,牆角處擺着一張單人床,床品樸素,靠牆的一側挂着一塊灰色布簾,在單人床旁,放着一個置物櫃,櫃上放着安娜的杯子,以及一些私人物品。
安娜二話沒說走到置物櫃旁,盯着木櫃看了一會兒,蹲下身子,卯足了勁兒将置物櫃挪了出來。
置物櫃和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
“你看。”安娜氣喘籲籲地指着置物櫃後的牆壁,“這就是證據。”
周愉曉納悶,她順着安娜指的方向看去,頓時吃了一驚。
在這塊斑駁的牆壁上,竟然用紅色油漆寫了一行歪歪扭扭的英文字:“別墅有鬼!”
“這……”周愉曉一時語塞,哭笑不得。
“這是之前在這裏做保姆的人留下的。”安娜目光堅定,“她腦子出了問題,不幹了,我擔心……”
“你怕你的腦子也會出問題?”
“是。”安娜頻頻點頭。
也許你的腦子現在就有問題呢?自然這話只能心裏說說,不能表達出來。
“這世界上沒有鬼。”周愉曉對安娜說。
“不,你錯了,這個世界上肯定有鬼!”安娜面露懼色。
周愉曉不想跟安娜就這個問題争論下去,在這種事情上,她們倆肯定誰也說服不了誰。
“你要是害怕,你今天去醫院陪葉夫人,等她回來,你去住別墅,別再回這棟木屋了。”
安娜連連搖頭:“那是他們的地方,我不敢住。”
周愉曉說服安娜:“你們兩個一起住,才能保證彼此的人身安全。”
安娜露出不樂意的神色,過了好一會兒,她又勉強點了點頭。
等救護車來了之後,布朗夫人和尤文、還有安娜就陪着去醫院了,周愉曉和漢克轉了一圈後,也只好離開這個莊園,返回阿爾克斯。
周愉曉感覺今天發生的一切就好像一場夢一樣。
離奇的命案,詭異的地下室,神神叨叨的保姆,還有久未謀面的熟悉面孔事情攪合在一起,讓她的腦海混沌,臉色也變得陰郁起來。
“你怎麽不說話啊?”漢克看到吳歌這副樣子,以為她在思考案情,“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麽?”
“沒有。”周愉曉心不在焉。
漢克猶疑:“難道還是因為約瑟夫的事?”
“不是。”周愉曉矢口否認。
“那就好,那就好。”漢克點頭,換了話題,“依我的看法,這個案子比較難破,這戶人家沒監控,周圍沒有目擊者,附近有一個深不見底的夏爾湖,以及周圍的高山……哎,這裏幾乎是一個絕佳的犯罪場所。”
“那麽大的房子,居然不裝監控?”周愉曉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是啊,還有那間地下室,”漢克若有所思,“我也看過了,真是奇怪,你知道那些房間是用來做什麽的嗎?”
周愉曉搖頭:“我想等問過葉夫人之後再做結論。”
“哦……”漢克奇怪地看了周愉曉一眼,“所以你覺得那跟“性”有關系嗎?”
周愉曉有些震驚地看着漢克。
“你知道的,那些房間出現的地點不合時宜。”
“我目前還不知道,漢克。”
嘴上雖然這麽說,但疑問卻在周愉曉心裏埋下了種子。周愉曉實在是對吳歌住在這裏感到很困惑,趁着漢克在開車,她拿出了手機,搜索吳歌的信息,這一看就覺得事情不對勁:原來吳歌結婚後就消失了,社交平臺也在結婚之後停止了更新。
至于為什麽不再更新,網絡上還有其他傳聞,其中一條是說她有嚴重的抑郁症,需要時間休養。
“對了,我今天還發現了一件事。”正當周愉曉搜索時,漢克又突然說道。
“什麽?”周愉曉關掉手機。
“我發現了葉夫人手腕上,有一些陳舊的傷痕,她可能多次嘗試自殺過。”
“啊?”周愉曉剛剛只在意吳歌的臉,沒察覺到這些細節,聽漢克這麽一說,她吃驚不小。
“這是我的猜測,也許,她的婚姻出了問——“漢克沒說完就住了嘴。
周愉曉知道漢克突然閉嘴的原因是什麽,無非是怕影響她的心情。
“總之,這個案子很複雜,很難辦。”漢克如是說。
回到阿爾克斯時,天已經黑透了,周愉曉下了車,就急匆匆踩着夜色從江奶奶家接回了西西。
周愉曉給西西洗了澡,又照顧她上傳睡覺後,就坐在了電腦前,就着回來路上所查的信息繼續尋找。而想搞清楚她為什麽會在這裏,必定要從那段婚姻入手。
周愉曉在搜索框裏輸入了“吳歌婚禮”的字樣,屏幕上立即彈出一長串信息。
信息多且雜亂,周愉曉花了好一會兒才把這個事情理清楚。
2018年,媒體發布新聞,稱吳歌将和一個叫葉與城的男人結婚,新聞對葉與城的身份諱莫如深,除了神秘財富新貴外,還有人他是黑“白手套”,甚至有人懷疑他是二代。
這些小道信息傳得沸沸揚揚,但吳歌和葉與城從未針對這些傳聞說過什麽。關于婚禮的信息更是寥寥數語,僅僅有一家藝高人膽大的媒體發布了一張兩人在婚禮現場哭得稀裏嘩啦的偷拍新聞圖。
不幸的是,這家媒體最後被葉與城告了,據說賠了很多錢。幸運的是,那張照片因為散布得太廣,一直存在于互聯網上。
正如周愉曉所猜測的,根據照片上的相貌,葉與城就是死者葉修明。
時間到了2019年,有粉絲聲稱在大洋彼岸見到了懷孕的吳歌,當時這則偶遇消息在社交媒體上引起了不小的風波。不過因為發布消息的人只是抓拍到了一張模糊不清的背影圖片,事情不了了之。
再後來,娛樂圈似乎就逐漸遺忘了這個女明星。
這個世界啊,真是健忘。
吳歌居然為了個男人放棄大好事業跑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來?
腦子裏閃過這個念頭的時候,周愉曉一怔,她想到她也算是放棄了事業跑到這個地方來生活的人。
雖然記者是日薄西山的行業,但如果轉行,也不用像現在這樣天天提溜着槍到處巡邏吧。
周愉曉又回憶起了當記者的時光,那的确難忘,那時候無論是藝人還是記者,性格和作風都不乏大膽之輩,因此總有令人驚嘆的新聞發生。
周愉曉在一衆記者中算比較溫和,她以深度稿件見長,因此頗得一些制作方和團隊信賴,經常能拿到一些獨家專訪。
可以說采訪吳歌就是因為有這樣的契機。
2004年,初出茅廬的吳歌被一個大導演看中出演新片,因為優越的外形條件風頭無兩,引得各方媒體揣測其背景,于是制作方便安排了一次媒體采訪。那一次,周愉曉就是受邀記者之一。
關于采訪內容,周愉曉沒有太多的印象了。
但她對吳歌本人還有一點印象,她是天生吃這碗飯的料,即便當時是新人,面對那麽多媒體,毫不露怯,面對一些不懷好意的刁鑽問題,她也能四兩撥千斤,輕松化解。
但她越表現得出色,周愉曉就越覺得她不真實。這個圈子裏,美好的東西就像泡泡,随時都會被各種醜聞戳破。
周愉曉把信息都記了下來,考慮到事情剛發生,她并未準備和其他人提起這段過往。
第二天早上九點,周愉曉獨自開車到了柯林鎮警局。
布朗夫人肉眼可見疲憊了很多,她為了案子焦頭爛額,都沒怎麽休息好。
“我還以為你會晚點來呢。”布朗夫人打了個哈欠。
“已經不早了,葉夫人怎麽樣了?”周愉曉不是在客套,而是的關心吳歌,畢竟都是同一個膚色的人,而且還認識,沒辦法對其狀況視而不見。
“昨晚在醫院觀察了一夜,應該沒什麽問題了。另外,葉先生初步的屍檢報告也出來了,死因是窒息死亡,身上有多處淤痕,除此之外沒有飲酒及藥物記錄。”
周愉曉聽聞點了點頭。
布朗夫人繼續說:“地下室發現了幾枚指紋,有葉夫人的,還有安娜的,當然也有葉先生的,除此之外,還有幾枚指紋不知來歷。另外,莊園附近沒發現什麽有價值的線索。夏爾湖那就更加不可能發現什麽了。”
說完,布朗夫人嘆氣。
“沒有什麽可懷疑的人嗎?”
“目前沒有。”布朗夫人沉默了一會兒,又問:“周,你對地下室怎麽看呢?昨天我沒來得及問你,你不覺得那裏很詭異嗎。”
“是有點詭異,不過具體用來做什麽的,我也沒有頭緒。”
“是嗎?難道你就沒有一個初步的看法?”布朗夫人還是不甘心。
看着布朗夫人的眼睛,周愉曉有一種強烈的不安感。
“夫人,你覺得呢?”她反問道。
“我不知道,”布朗夫人聳肩,“既然如此,我們待會兒去問葉夫人是怎麽回事。”
說着布朗夫人就往外走。
“夫人!”周愉曉急忙叫住她。
“怎麽啦?”
周愉曉斟酌片刻,一臉懇切地說道:“在去見葉夫人之前,我想先去看看葉先生的遺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