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月家的特級咒靈 - 第 39 章

第39章

夏目貴志能看到常人看不見的東西,但很難分辨那些東西和普通人的區別。

因此總是在吃飯時多擺出一副碗筷,卻被告知家中沒有客人;或是和路人聊天卻被鄰居問為何要對着空氣說話。

世界是存在另一面的,而只有他能看到。

夏目意識到這一點,但還是會在未知存在向他搭話時忍不住給出回應。

是父親的葬禮,家裏變得空蕩又擁擠。夏目悲痛之餘還要注意不要和奇怪的生物對視上。

來參加葬禮的客人們都是父親生前的親朋好友,負面情緒之下,家中除了本身就有的小妖怪,還多了不少蒼蠅形狀的怪東西。

當然,客人們全都看不到。

只有一家人很奇怪。

比起其他多少有些印象的客人們,夏目從未見過這家人。

年幼的夏目貴志不太會形容,但總感覺這家人的氣場和其他人不太一樣。

懶散卻健壯的黑發男人進門便不經意掃開試圖趴在他肩膀上的蒼蠅妖怪并一腳将其踩碎,他身邊的夫人是少見的刺猬頭發型,對着夏目貴志溫和地微笑致意;

旁邊是容貌精致的深藍發色男人笑眯眯地領着孩子們,但他更像是一具空殼,只有藏在腰間看不見的位置散發着波動,那好像是一振刀劍?……奇怪,并沒有人覺得男人帶着刀劍來參加葬禮有什麽不對。

以及處于最中心的年輕女性。

年輕女性在為孩子們整理亂掉的衣領時指尖微微洩露出黑色粒子,那些粒子在空氣中跳躍着,自發驅趕了屋子裏的妖怪們。

夏目:!

這絕對是大妖怪吧?

緊接着,似乎是妖怪的存在神色自然地同其他客人交談起來。

居然可以被看到!

夏目貴志受到了極大的驚吓,腳下一滑不小心發出些許聲響。

“誰在那裏?”

被發現了。

夏目緊急思考離家最近的神社在哪裏,并匆匆邁開腳步奔跑起來。

——逃跑失敗,被攔住了。

他被長得很兇的高大男人一把拎起來,後者嘟囔着:“跑什麽啊,小鬼。”

當然是害怕被妖怪吃掉了!

夏目貴志撲騰着要掙脫,慌亂之中給了男人胸口一拳。

“?很有勁啊小鬼。”

以往可以擊退妖怪的拳頭沒有奏效,反而得到了輕飄飄的評價。

“甚爾沒有惡意,”倒是在男人一旁的夫人溫柔地解釋,“只是又被遙驅使了所以感到不爽,哈哈,甚爾作為哥哥總是沒有威嚴呢。”

甚爾?遙?

夏目将人對上了號,所以把他拎起來的是甚爾,那位年輕女性是遙?

甚爾旁邊的夫人迎上夏目的視線,吃驚地睜大眼睛,對他點了點頭,“……你好呀小朋友,我是紀香。”

紀香是好人。

夏目的直覺讓他更願意相信紀香,于是停止掙紮。

“啧。”甚爾将夏目放了下來,“小鬼就是麻煩,遙要求的,你們玩吧,別和我搭話。”

他們來到了院子,甚爾說完這話便自顧自找了處臺階坐了下來。

完全是讨厭小孩子的模樣。

“性格一如既往呢,甚爾。”紀香笑吟吟地說,“糟糕的性格……哎。”

甚爾沒有說話,夏目想道,連妻子的話都不回複,确實性格不算太好。

至于是怎麽看出來那是甚爾的妻子……跟在他們後面的小孩,有一個長得和甚爾很像又有着紀香的同款刺猬頭發型,一看就是這二人的親生孩子。

“一起玩吧?”跟着甚爾的孩子們十分友善,互通姓名後便拉着夏目在院子裏堆沙子。

性格跳脫的是菜菜子美美子,溫和周到的是津美紀,話少但也足夠友善的是紀香的孩子惠。

熱鬧的一大家子。

“甚爾的話,無視就好。”孩子們都這麽告訴夏目。

坐在一旁的甚爾投來陰沉沉的一瞥,孩子們便沖夏目擠眉弄眼起來。

好吧,甚爾确實是古怪的大人。

熟悉起來後,菜菜子便興沖沖地叫惠給夏目露一手。

夏目貴志:?

接着伏黑惠便冷着臉,但很乖地擺出了手影。

院子裏一下子就出現了可愛的兔子和狗狗。

咦咦咦——!

夏目吓了一跳,居然是憑空變出來的,好厲害!

“果然,你也能看見。”伏黑惠露出些許笑意,“你也是有天賦的人。”

有天賦是指……?

夏目睜大了眼睛,難道他們也能看得到妖怪?

“那個是咒靈啦,不過惠的是式神。”美美子給他解釋,然後羨慕地感嘆,“真幸運,能看到這些東西只是被排擠。”

夏目直覺不去探究美美子話裏的深意。

不過他松了口氣,淺川一家人友善極了,總歸不是他一開始誤解的大妖怪。

被問及術式,夏目困惑地擡頭,“我只是能看到它們,偶爾力氣很大可以擊退算嗎?”

“你這家夥,看起來弱不禁風,居然是筋肉系?”其他孩子們也想起甚爾對夏目那一拳的評價紛紛感嘆道。

能讓怪物甚爾評價很有勁……哇。

堆在院子中央的沙子被遺忘到一邊,孩子們聊起詛咒的事情,順便給夏目科普。

……學到了很多有用的知識。

只有一點很奇怪。

夏目在聊天間隙望向紀香,沒有人會和紀香搭話,即使紀香伸手将惠的頭發理順,惠也只是甩了甩頭沒有道謝。

而紀香也只是脾氣很好地重新回到甚爾身邊,自顧自感嘆道:

“今天天氣真好呀。”

“夏目?你怎麽啦?”津美紀輕輕呼喚夏目,“抱歉,他們也沒有見過其他同齡的咒術師同伴,今天吵鬧了些。”

畢竟還是人家父親的葬禮當天呢,一直拉着人家聊天也不太好。

夏目搖了搖頭,“沒事……我有話想要和甚爾先生說。”

津美紀露出吃驚的神情。

居然會有小孩子主動和甚爾搭話。衆所周知,甚爾本身長了一張惡人臉,再加上過大的體型,在大多數小孩眼裏和可怕的猛獸沒什麽區別。

“不是說了別和我搭話……”甚爾不耐煩地擡眼,但還是從懶散地躺着變為斜坐,“說好了,我們家養不下更多的小孩。”

說了難聽話的甚爾被孩子們一起使勁拽住褲腳,要不是坐着,天與暴君的褲子險些被拽掉。

甚爾把礙事的小孩們趕到一邊,“啧,看吧,太多小孩就會這樣,每天都煩死了。”

“不是收養的事……沒關系的。”夏目幹巴巴地說道,他聽見紀香在旁邊不好意思地向他道歉。

“所以有什麽事?”甚爾頭也不擡地問。

夏目頓了頓,還是問出口:“……您的夫人在一直與您說話,您為什麽不理會她呢?”

空氣一下子凝固了。

甚爾綠色的眼睛動了動,第一次正眼看向夏目貴志。

如有實質的壓力撲面而來,夏目感覺像是被大型猛獸扼住了喉嚨,動彈不得。但甚爾很快移開目光,向周圍環視,眼中空無一物。

“真敢說啊,撒謊可不是好習慣。”他慢慢站了起來。

抛開害怕,但夏目心中緊接着湧上不忿。

說什麽咒術師,這群人分明也在騙他啊!到最後原來還是只有他能看見!

年幼的孩子慢慢低下了頭,亞麻色的發絲垂下來擋住他的神色。

“別哭……”紀香在夏目身側蹲下,伸出的手指穿過了他的臉頰,“抱歉,是我一開始沒有說清。”

——連道歉的說辭也都和那些不被看到的妖怪們一模一樣。

但夏目想到紀香手指拂過伏黑惠頭頂時露出的悵然神色,怪罪的話又說不出口了。

“不怪你,紀香……是我又沒分清。”他小聲回答道。

接着,腳下一空。夏目被甚爾一下子提起來。

小孩子眼尾還泛着哭過的紅,甚爾已然換了一副表情。猛獸綠色的瞳孔震顫着,不自覺放出了殺氣,只因為一個名字。

亡妻的名字,從一個完全陌生的孩子口中說出。

“你……”他低沉地開口,一向擅長嘲諷敵人的天與暴君此時卻感到詞窮。

萬一只是一場騙局呢?

孩子都是天生的騙子。

但甚爾卻不自覺地站直了。為了參加葬禮,他被淺川遙強制要求穿上正式西服,倒也還算體面……只是剛剛靠在臺階上蹭上不少灰塵又添了許多褶皺。

于是天與暴君又不安起來。

……萬一呢。

嘴上說着“騙我你就死定了”,天與暴君卻忍不住悄然向身側看去,即使那裏空無一物。

甚爾又看向夏目。

“是反方向。”被他提起來的夏目小聲說,“不管你信不信,紀香發型和惠很像,個子到你肩膀……現在在罵你呢。”

紀香女士生氣起來也不如何可怕,只是皺着眉在說教,即使甚爾并不能聽到。

然而甚爾此刻卻踉跄了一下,嘴角無意識上揚起來。

是紀香啊。

他看向另一側,仍然是空蕩蕩的。

而那個叫做夏目的孩子一板一眼傳達着紀香的不滿,甚爾絕不會認錯,那就是紀香才會說出來的話。

名為喜悅的情緒在天與暴君的血管中奔騰,他的表情平平,但靈魂卻悄悄舒展開來。

能看到彼岸靈魂的術式……?

真是幸運。

天與暴君眨眼,先是對着看不見的紀香道歉,“紀香,是我的錯。”接着露出笑容,“許久不見只有抱怨的話嗎?”

其他孩子們則受到了極大的驚吓。

甚爾居然會道歉!甚爾居然會那麽笑!

被罵了露出死不悔改的死魚眼才是甚爾,這人誰啊?!

夏目:“……紀香女士說,她一直在你身邊,抱怨的話可以說上一天一夜,但現在她不想理你。”

甚爾頓了頓,隐約露出心虛的表情,又惡狠狠地驅散在一旁吃瓜的孩子們。

“今天開始,你是我家的孩子了。”他理直氣壯地對夏目說道。

夏目:。

紀香女士沒罵錯人,這位真的是一位超級爛人。

“抱歉,我還是……”他委婉地表達拒絕。

“遙很有錢,我也可以付錢給你。”甚爾說,“而且你的能力很麻煩吧,我們雖然看不見靈魂,但是那些咒靈什麽的還是可以看到,對你來說可怕的敵人我輕松就能殺掉。”

夏目:“但是……”

“就這麽說定了。”甚爾一錘定音,“你覺得你的能力值多少錢?三億?不夠嗎,那五億?”

有津美紀通風報信,隔着老遠就聽見甚爾在報價的淺川遙:“……”

“混蛋甚爾你在做什麽啊?!禪院家買賣孩子的惡習給我改改!!而且你有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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