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月家的特級咒靈 - 第 1 章 初見

第1章 初見

淺川遙倚在鳥居的立柱下,腹部的傷口讓她失去了行動能力。

高聳的朱紅色鳥居深深印入淺川遙的視網膜,當她吃力地眨眼,形成重疊的影子。

怎麽……?

向上的臺階在變多,叫罵和追逐之音在逐漸消失,當淺川遙又緩緩眨了幾次眼,她身後的人群蕩然無存。

眼前則是愈發蜿蜒高聳的臺階和鳥居。

“什麽呀。”淺川遙想笑,但腹部的傷口讓她連連咳嗽,“我可爬不上去。”

終于有幸看到世界的另一面,淺川遙卻覺得實在不是時候。

脫離了窒息的原生宗族,淺川遙還是記得基本的常識。對于無咒力的普通人來說,見到和常世不同的事物代表着死期将至。

也就是說,普通人一生見到詛咒的次數通常是小于等于一的,要麽一輩子見不到,要麽見完立刻死透。

淺川遙不滿地咂舌,倒沒有太多的恐懼。

不好意思,恐怖小說家的膽子要稍微大點,何況淺川遙從小對恐懼的阈值就偏低。

心髒因為恐懼而攥緊只是暫時,接下來是仿若無事般平穩跳動。

話說回來,這麽大的陣仗,咒靈呢?

能改變空間,至少也得一級以上了。

特級?不會吧。

淺川遙正在心裏指指點點,忽然聽到腳步聲。

來了。

聽說咒靈有着超乎人類想象的可怕模樣,淺川遙默默拿出職業操守,準備開闊眼界積累素材。

——萬一死了之後靈魂去往生的路上需要很久呢?正好用收集來的素材寫點東西。

嗒、嗒──

木屐敲打着石階的聲音近了,聽起來卻不如何穩當。

灼燒感從腹部傳來,使得淺川遙一陣頭暈目眩。

失血過多,這也太倒黴了!

至少失去意識之前讓她看一眼素材的模樣!!

淺川遙竭力睜大眼睛仰頭看去,在愈發重影的視野,她看到了聲響的來源。

果然是木屐,再往上是深藍色的布料,即使看不清也能感受到其中華貴的韻味。

再往上……

是被瘴氣環繞的容顏,看不真切具體的五官,只能依照經驗看出是男性的輪廓,淺川遙順勢再向上看——

一輪彎月,安靜地潛在深藍色之中。

那便是對方的眼睛。

同樣深藍的發絲一部分乖順地垂在來者的肩膀上,不服貼的部分也能在風中保持着美麗的弧度。

每一根發絲都恰到好處。

豔陽高照,淺川遙卻仿佛置身清幽的月光下。

最後注意到的才是對方除了面容被瘴氣遮擋,全身纏繞的瘴氣一層疊着一層,使得對方整個人都自帶黑壓壓的背景。

她的潛意識在瘋狂預警,但處于對美的欣賞,淺川遙壓下瘋狂示警的直覺,不管不顧地欣賞起來。

眼睛很漂亮,狩衣是華貴的款式……居然還有貼身的護頸和護肩,詛咒也需要這種保護自身的護具嗎?但無所謂,正好增加了戰鬥元素。

偶爾會親自給小說繪制封面,作為半個畫手,淺川遙覺得蠢蠢欲動。

手癢,想畫。

淺川遙對恐懼的阈值很低的點就在這裏,不管多麽恐怖的事,不超過一分鐘,她的思緒必定能歪到其他地方去。

某種意義上來講,她也不是什麽正常人。

胡思亂想之際,淺川遙驟然聞到一股冷香,清淺的鼻息近似于無,但還是能感受到些許。

啊……拉近了距離才發現瘴氣下面的詛咒頭側還戴着金黃色的流蘇發繩。

毫無疑問,對方在打量自己。但打量來打量去,也沒什麽殺氣,淺川遙忍不住眨動酸澀的眼睛,感覺在玩’誰先眨眼誰就輸了‘的游戲。

說起來,是不能和詛咒對視的,但顯然對方早就注意到了她的存在,對不對視的也無所謂了。

“這位姬君……”

美得天地失色的詛咒這才輕輕說出見面以來的第一句話,“真是不巧,居然來到了我這裏。”

聲音也怪好聽的,笑起來時眼睛裏的月亮也跟着一起彎起,真好看。淺川遙想道。

有什麽不巧的?能見到美麗的事物就是最幸運的事!

淺川遙逐漸失去意識,她模糊的視野最後看到的是纏繞着瘴氣的詛咒正向她俯下身,似乎在端詳評估她是否是合适的食物。

……被美麗的詛咒吃掉也不錯。

淺川遙有些遺憾,但架不住腹部傷口連帶五髒六腑傳來強烈的痛意,使得她的意識模糊趨于黑暗。

“哈哈,真是苦惱呢。”

三日月宗近,一位在此徘徊許久的暗堕刀劍付喪神如是說道,但語氣中苦惱的成分存疑。

黑發女子眼中最後倒映的都是自身纏滿瘴氣的模樣,三日月不太理解為何對方的雙眼中還能爆發出宛如見到稀世珍寶的驚豔光芒。

他的本體,三日月宗近,是天下五劍中最美的一振,曾經的他自然承得起如此目光。

但那是過去的榮光了。

蜿蜒的臺階之下隐約有村民細小的私語聲正在逼近。

“奇怪,跑哪去了?絕不不能讓她逃掉!”

“她受傷了跑不遠的!是這個方向沒錯,咦,山裏什麽時候修了神社?怎麽會有鳥居?”

“不知道……總之向上走準沒錯!”

純然的惡意順着臺階向上,悄然融入付喪神的身體。

黑色的瘴氣更加凝練,有幾個瞬間,三日月宗近的身影完全被瘴氣淹沒了,只留下一對美得驚人的眼瞳在冷冷注視外界。

下一秒,他将瘴氣妥帖地收起,再端詳了一會兒黑發女子,三日月宗近恍然大悟面前的人類是受傷了。

村人火把的光亮近了,付喪神側頭。

“被發現也很麻煩,哈哈哈……”他習慣性地笑,彎腰抱起失去意識的黑發女子。

木屐在石階上發出規律的敲打聲,寬大衣袖微微飄起。

石階、鳥居、甚至是地上零星的人類血跡全部消失得一幹二淨,留下一群村民像無頭蒼蠅般在失去道路的樹林中亂竄。

他們會在深山裏失去方向,要好一陣子、吃上不少苦頭才能找到回去的路呢。

付喪神抱起人類的時候,啪嗒一聲,對方戴着的眼鏡掉到地上,這東西付喪神還是知道的。

三日月“唔”了一聲,單手攬住女子,另一只手不太熟練地把眼鏡撿起胡亂塞到狩衣的衣袖中。

……他不擅長照顧人來着。

人類受傷之後怎麽辦來着?手入?不不,那是修複刀劍的方法,他這裏也沒有手入室……

暗堕付喪神的思緒變得亂七八糟,他一會兒想想這個,一會兒想想那個,一路慢悠悠地把重傷的人類撿回自己的巢穴。

一直回到破敗不堪的本丸,找了間看得過去的起居室把人類放下,三日月也沒想出什麽建設性的方案來。

唉,太難為刀劍了。

三日月經過重重研究,仔細觀察了人類腹部的傷口後發現是被利器貫穿,但既沒有大面積創口讓腸子流一地,也沒傷到關鍵髒器。

他默默得出結論:清理創口包紮好就行。

找到完美解決方案的付喪神忙活了一會兒,自認為沒有遺漏,便把撿回來的人類扔到一邊去,自顧自喝茶去了。

茶葉也所剩無幾,煩惱真是無處不在。

暗堕付喪神注視着空無一人的破敗庭院,慢慢喝了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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