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nit.11 normal

庫洛洛借着月色看着篝火另一側的女孩子，她半蜷着身子，這是一個能夠随時對外界進行反應或是說反擊的姿勢——證明着正在睡覺的人警覺性很高，或者換句話說……完全沒有安全感。

雖然已經知道了這個女孩子的身世以及部分經歷，但是還真是好奇一個大型黑道家族的嫡系繼承人之一為什麽會有這樣的狀态。

真是有趣的事情，想起她擡頭望着他然後說“我跟你走”時候的表情，庫洛洛嘴角勾起一絲不明的笑容，清淺而深刻。

明明像是一潭死水，但是卻又讓人想要深入了解些什麽。難道是那種死寂中的掙紮，還是寫其他的什麽？庫洛洛現在不知道，但是他一向樂于也善于求知。

“唔……”女孩子翻了個身，但是依然維持着蜷縮的姿勢，抿抿嘴，繼續睡。

然後他發現她的眼角有什麽在發亮，那是一滴眼淚。

“爸爸……爸爸……”女孩子無意識地說道。

庫洛洛略微怔了一下，然後又勾起了嘲諷的笑。明明放不開，卻願意去孤注一擲，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人類總是做着違心的事，然後又開始後悔，真是有趣。

“早上好，魯西魯先生。”早上五點整，奧特爾，不，這時候已經是艾格西斯了，睜開眼睛，禮貌地向如今的綁架犯先生問好，習慣是很難更改的，對人以禮已經成了她生命中難以分割的一個部分了，無論那個人是誰。

“早上好，奧特爾小姐。”男人就算是一夜沒有誰，也一樣死神采奕奕，看不出一點點疲憊，但是他喊出的名字卻讓艾格西斯不禁皺眉。

“我昨天的時候已經說過了，這個名字已經不存在了，魯西魯先生。”語氣中只有平淡無波，并沒有動怒或者是什麽，好像還是事不關己，但是事實并非如此。

“什麽樣的名字對你來說不是無所謂的嗎，奧特爾小姐？無論怎麽樣，實質沒有變，人沒有換，不是嗎？”庫洛洛一向能夠切中重點，他深知從事科學工作已久的奧特爾并不關心那些虛有其表的東西，比起這個她更注重實質性的內容。

“……您說的對，但是現在不太一樣，我是不能在外露臉的，奧特爾?布萊克已經不存在了，不然的話我會有大麻煩，這和我們那天談妥的不太一樣……雖然我不能指望您能夠守約或是什麽的，但是這樣的話有麻煩的不止我一個。”艾格西斯有點無奈，她對于這個男人是沒有辦法的，他的想法一旦确立，絕對是堅若磐石，不可動搖，無論是誰。

“麻煩？你難道認為盜賊會害怕麻煩嗎？”庫洛洛輕笑一聲。

“可是我讨厭它。”把臉轉過去，天還沒有亮完，天色還是灰蒙蒙的，但是東方的天邊卻有了一絲隐約的亮光。

她不是沒有喜好沒有脾氣，只不過一直以來的生活讓她不能表露這樣的情緒罷了，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十八歲的女孩子，道行也就是那樣。

沒有人會沒有讨厭的東西，她也一樣。

“那好吧，艾格西斯小姐……我們可以離開這裏了嗎？”很是紳士的詢問女士的想法，但是實際上也不過是告知而已，決定已經做好，沒有猶豫的必要。

“嗯，沒有問題。非常感謝您，魯西魯先生。”女孩子為昨晚自己的安眠道謝，低下頭來，灰色的毛衣領下，露出依然是蒼白色的脖頸。

“不用謝，保護女士是紳士的所為。”他站起身，用腳踢土将昨夜篝火的餘燼掩飾住，然後整整衣領。

“但是您是嗎？”艾格西斯忽然間笑了一下，是那種尖刻的嘲諷的笑容。

她不喜歡現在的日子，在這個人眼皮子底下不能随意動彈的日子，這和她的預料是不相同的——有點怨恨查爾，為什麽要将“布萊克的珍寶”這樣莫名其妙的名號強加到她的身上，如今……全是麻煩。

布萊克家族的財産她從來就沒有想要過，雇傭揍敵客家族的殺手将全族屠戮殆盡之後她唯一想做的就是一走了之，從此過上她一直想要的安穩的平靜的生活。

但是種種事情的疊加導致她現在無法如願，麻煩是查爾的話帶來的，執行者是身邊的這個男人，幻影旅團的團長，庫洛洛?魯西魯，一個她無論是憑借武力還是腦力都無法輕易解決或者擺脫的對象。

沒有辦法，或許做研究是她的本行，除了這個，她哪個方面都無法與庫洛洛匹敵。

盡管她自己的念能力已經很是剽悍和多樣化，但是強者特有的預感告訴她這個男人的念能力會更加讓人感覺棘手——蓋亞之眼的能力很特殊，正如名字，像是阿特斯神話中的地母蓋亞一樣，有着能夠新生念能力的力量。

也就是說，艾格西斯能夠同時無差別掌握六種屬性的念能力，哪怕是強化系和特質系也能夠并存而掌握的強度相同。

蓋亞之眼是特質系念能力中的異類，雖然說很多變化系能力也有類似的力量，但是這種純粹的再生而不是變化還是不一樣的。

每次在生出來的能力都是不相同的甚至可以說是完全沒有任何共同點的，當然，也是不受艾格西斯自己控制的。

換句話說，是随機分配的，至于是誰在分配，天知道。

艾格西斯的能力可以分給別人，條件也很簡單，只要手掌相接觸然後她自己意念驅動就行了，轉移之後該項能力空置三天，三天之後生成新的。

但是這個世界上沒有白食的午餐，這種憑空毫無根據産生的好處是不會存在的。

想要得到的某種東西，必須要以同等的代價作為交換。這是某些少數民族的一種被稱作“煉金術師”的能力者的鐵律，對于念能力者同樣适用。

蓋亞之眼的代價就是，每産生一種新的能力，就要消耗艾格西斯自身一年的壽命。

以生命作為交換換來力量，只要是心甘情願，沒有什麽值不值得，都是值得。

她很愛惜自己的能力，但是不代表她不會放棄，個性中的叛逆與不羁讓她總是會選擇換能力使用，即使是原本的能力非常強大好用，但是過個一兩年她總是會換新，哪怕新得到的能力完全是雞肋。

不過這麽多年來，她大概換用了不到二十次。

也就是……将近二十年的生命，和她現在已經度過的時間一樣……或者更長。

但是她別無選擇，只能向前。反正念能力者的壽命并不像普通人一樣短暫，這樣一直下去的話大概也就是活的像個普通人一樣，沒有什麽大不了，大家都是人。

“我難道不是嗎？”等待着她走上前跟過去，男人無所謂的笑了笑，然後反問，将皮球踢回。

很顯然，這不是什麽紳士作風……當然，他更不是什麽紳士，只不過是個像是紳士的強盜罷了。他們彼此之間都是明白的。

“當然不。”實事求是是每一個研究工作者的基本素質，就像是實驗過程中如果硬将數據更改或是将實驗現象記錄錯誤，是會出大岔子的。

“艾格西斯小姐難道不覺得一直稱呼我‘魯西魯先生’很生疏嗎？”話題一轉，将剛才“紳士”的話題抛到一邊。

“不，我們之間本來就沒有多麽熟悉，難道不是嗎？”腳下的動作一直沒有停止，保持着高速前進的狀态，艾格西斯平靜地答道。

是的，本來就不是什麽熟悉的人。

“現在和未來可以熟悉。”

“但是我不想，不想和一個通緝犯熟悉起來。”艾格西斯反應平平。

“如果奧特爾這個名字傳出去的話，我相信你也會是一個通緝犯，或許比我處境更加危險。”聽到身後女孩子的回答，年輕男人也不介意，只是指出一個兩個人都沒有忽略但也一直沒有提起的真相。

“這個人已經沒有了，我不想再強調什麽……如果身體不适原來的，那麽也就沒有什麽說服力了吧……外貌換了遺傳物質不會改變，如果連這個都已經改變了呢？現在的科技以及念能力是無法查出來的。”腦海中忽然間冒出了這樣一個瘋狂的主意。

也不算是瘋狂，原來的人體改造實驗本質上和這個也沒有什麽區別，只不過沒有改換過身體……前人也有過這樣的想法，但是由于種種原因一直沒有付諸實踐罷了。

奧特爾想要試一試。，名字改變了不代表什麽，就算是這麽多年來她一直将自己的存在降到最低也還是不能改變很多人都認識她這個事實。

那就徹底改變吧，讓“奧特爾?布萊克”徹底消失在這個星球，然後抹除掉布萊克家族最後的遺跡。

這并不是她最早的意思。

她只是被逼無奈而已。

“艾格西斯小姐還真是有魄力，能夠舍棄這樣的一切……如果換了身體，那麽能力也能夠轉移過去嗎？”指出重點，沒有回頭。

但是他相信女孩子的面孔會再白上幾分。

雖然不是非常明白，但是通過上次在艾德拉馬遺跡的相處以及平時的觀察，他對于這個女孩子的能力也有了點印象。

非常有趣的能力……想要。

但是想要的不僅僅是能力，還有……這個慘白的存在本身。

想要的就奪走，這就是盜賊的哲學。

只不過他有點想要享受狩獵的過程，像是個真正的獵人一樣。

忽然間想起那個火光沖天的夜晚，同伴們雖然不贊同他最後的決定但是還是順從，只因為他是頭。

沒有要她的命也沒有把她交給黑道來獲得布萊克家族的財産，只是把她帶在身邊。

瑪奇第一個不贊同，盡管他相信她的直覺，但是還是決定按照自己的想法來。

沒有人能夠擋住他的腳步。

“如果沒有的話……那就不要吧……反正……如果那樣的話大概也不需要了。”身後傳來了重重的喘息以及艱難的回答。

聽到之後他無所謂的笑了笑，真是嘴硬的姑娘。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不想說啥了……寫的無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