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游天下]光景霁天容 - 第 79 章 嬿婉及良時

嬿婉及良時

鳳凰于飛,翙翙其羽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終于到了大婚這一日,五更天,兩個人都起床了,他們卻都不困,兩人夜裏激動得幾乎整夜都就沒合眼。

司馬玉龍再次穿上只有登基、祭天、祭太廟、大婚、立後、立儲、元日、冬至等朝賀大典時才穿的十二章衮冕,戴上十二旒白玉珠冕冠。

白珊珊穿上了只有大婚、立後、祭天、祭太廟時才穿的王後翚衣,深青色的翚衣上畫有赤質五色的翟文,內襯中單,衣緣鑲朱邊,蔽膝随裳色。戴上九尾鳳冠,再插十二支鳳釵,與司馬玉龍的十二旒相配。

天微明時,大司徒、大司空、左将軍、右将軍、光祿大夫護送六駕鳳辇及王後儀仗到白府替國主迎親,并授予王後玺绂。

鳳辇是藍底塗青漆的,用翟鳥的五彩羽毛裝飾,車身飾以黃金,車窗挂朱紅幔帳,上面金絲繡鳳,車頂上一只金鳳凰擡頭振翅翺翔。

從車辇到達白府門前開始,街上就擠滿了看熱鬧的人,車辇駛向王宮,街道兩邊人頭攢動、比肩繼踵。誰不想看看國主大婚的排場?誰不想一睹一國之母的風采?

王室的慣例是在大司徒等人出發時就派了禁軍在街道兩邊戒備,沿途戒嚴,以防不測。

其實白珊珊并非第一次享用鳳辇和王後儀仗,只是這次與上次完全不同,身份不同、心境不同。這次的鳳冠和翚衣都比上次的鳳冠鳳袍要沉,真的好沉。她日後肩上的擔子也會很沉。她坐在車中回憶着與司馬玉龍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有喜,有憂,有笑,有淚,有甜蜜,有忐忑,有欣喜,有感傷。他們兩個一起度過的三年,抵得上一些人的一生。

宮裏的司馬玉龍也差不多,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的他,緊張了。他站在銅鏡前總覺得自己不夠完美,一會兒覺得冕冠歪了,一會兒感覺冕服有褶皺,一會兒又擔心自己誤了時辰……

盡管女官和內侍一遍又一遍地告訴他:國主今日比任何時候都風神俊朗、玉樹臨風、氣宇軒昂,簡直就是貌比潘安,他還是不滿意,不自信,惹得一衆人瞠目結舌。

禦林軍設甲士儀仗于正陽門外,禮部設龍亭儀仗大樂于奉天門外,以迎王後儀仗。鳳辇由奉天門進入王宮,白珊珊終于見到了司馬玉龍。

他着冕冠冕服,站在乾陽宮泰元殿門口漢白玉砌成的高高的雲龍階石上等着她。他背後兩名宮女交叉舉着紅色的掌扇,一名內侍将明黃的華蓋舉在他頭頂。他就站在那華蓋下,那樣巍峨,那樣沉穩,他的臉被冕旒擋住,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并不如外人眼裏那般穩如泰山,他也緊張,他含笑望着雍容華貴、端莊大氣的她一步一步走近自己。

待到她上了玉階,他牽着她的手進入大殿。他坐上高高的禦座,她在百官的注視下跪聽诏書,跪受王後的金印寶冊,接受群臣朝拜。然後,司馬玉龍走下禦座,牽着她的手,登上城樓接受百姓的瞻仰和朝拜。

她緊張得手心冒汗,他微微捏了一下她的手心,安撫她。從此以後,他們便是夫妻了,夫妻同體,帝後同心。

接下來,帝後各自乘坐龍辇、鳳辇前往南郊祭天,祭天儀式結束後回宮大宴群臣,觀賞歌舞,君臣同樂。

這是最輕松最愉快的環節,一路緊張,總算可以放松一下。作為新後的白珊珊與國君司馬玉龍同坐禦座,接受群臣的祝福,當然,還有敬酒。大臣們一開始還有些拘謹,幾杯酒下肚氣氛就變了,各種說笑打趣,甚至有膽大的看國主今日心情好,脾氣好,打趣到國主頭上來了。司馬玉龍今天看誰都順眼,聽什麽話都順耳,自然不會怪罪。

湯丞相和李中丞兩個知道內情的人最是欣慰,還高興自己終于不用再保守秘密,不用再憋着。趙羽作為最好的兄弟,是群臣裏面最高興的一個,他喝了很多酒,但始終告訴自己保持清醒,防止那些大臣喝多了鬧過頭,為難司馬玉龍和白珊珊。丁五味因為只是個太醫,不能進大殿宴飲,他恨得牙癢癢。那可是禦膳啊,禦廚做的最頂尖的人間美味啊,還有美人、歌舞欣賞,他盤算着要想法子從司馬玉龍那裏找補回來。

白珊珊頂着沉重的鳳冠始終坐得端莊,保持着得體的微笑,她覺得這一天笑得比過去三年加起來還多,臉都要笑僵了。

“累了吧?”就在她暗自叫苦的時候,耳邊傳來他輕聲細語的問候。她微微側頭看他,卻發現他正襟危坐含笑目視前方,她疑心自己聽錯了。

“再稍微應付一下你就先走。”是他在說話啊,這人,真會裝。

白珊珊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輕聲說:“可是,我提前退場,不會失禮嗎?”

“我說你不失禮,你就不算失禮。你是王後,你說的話就是規矩。”

白珊珊險些沒繃住笑出聲。這人,他這算是以權謀私嗎?她是恃寵而驕嗎?可她實在坐不住了,恃寵而驕就恃寵而驕吧,反正他說沒事,民間還有“新婚三日無大小”呢,她稍坐片刻就離場了。

然而婚禮并未結束,甚至還未進入重頭戲。白珊珊出了前朝去往後宮,她棄了車辇,改乘由十六人擡行的肩輿前往帝後大婚臨時使用的寝殿,第二天她才會住進王後的正式寝宮鳳儀宮瑤光殿。本該是帝後一同從前朝前往後宮的,可司馬玉龍體恤她,不過這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坐在肩輿上搖搖晃晃的,晃得白珊珊更暈,感覺鳳冠更沉,她更加昏昏欲睡,可依舊強撐着。

一進寝殿,看見一張碩大的紅色喜床,她真想一頭栽倒下去呼呼大睡。百子帳上繡的象征“百子千孫”的一百個小孩兒在她眼裏都在飛舞、打轉。

她被安排坐在喜床上等着國主,可就這麽坐着,她更困了。五更天起床,一直忙到晚上都沒停歇。她在寬大的廣袖裏掐着自己的手心讓自己保持清醒,後來幹脆打坐,總算不至于直接栽倒在床上。

整個寝殿裏都是一片紅,連伺候在側的宮女都是紅色的,只有她自己的翚衣是深青色的,格外的顯眼,寝殿裏站了兩列人,沒有一點聲息,王宮就是王宮,她在心裏感嘆。

不知等了多久,外面有由遠及近的聲響傳來,越來越近,越來越熱鬧,夾雜着樂聲、嬉笑聲,是前朝的歡宴結束了,司馬玉龍回來了,白珊珊趕緊正襟危坐。

一群人鬧哄哄地進了洞房,新婚帝後繼續完成洞房裏的婚儀。白珊珊一陣恍惚:這是她的新婚夜,她和天佑哥的洞房花燭夜,一切如在夢中。她整個人如飄在雲端,那般不真實,只有他含笑的臉是真切的,在滿眼的大紅色裏,格外清晰,格外吸引她。

她一直被禮官和他帶着行各種禮,最後是合卺禮。一根紅色的帶子一頭系着一只酒杯的腳,他們各自執其中一只酒杯,滿飲杯中酒,婚儀才算終于圓滿結束了。一衆人又是一番恭賀,然後全部退出。

“啊,終于結束了。”寝殿的門一關上,白珊珊就長籲一口氣,坐姿也沒那麽端正了。

“很累嗎?”司馬玉龍輕笑一聲看向她。

“不是很累,是特別累!”白珊珊苦着一張臉,雙手撐着沉重的鳳冠,問道:“現在總可以取下來了吧?”

“我幫你!”司馬玉龍下了龍榻,站在她旁邊給她取鳳冠。

“為什麽要在頭上頂這麽重的東西啊?壓得我頭都擡不起來了,脖子都要斷了,我從早上五更頂到現在……”趁着司馬玉龍給她摘鳳冠,她不住地吐苦水。

“鳳釵也全部取下來,一支都不要。”

“遵旨,王後娘娘!”司馬玉龍好心情地逗她。

“這一頭的金子,可真沉啊,不愧是王室,你家可真有錢!我終于知道為何後妃走路都那麽慢,那麽纖纖細步,那麽優雅端莊了。”

“為何?”全神貫注給她解發髻的司馬玉龍随口一問。

“頭上壓着那麽重的鳳冠,還有滿頭的鳳釵,能走得快嗎?還有啊,下面還有曳——地長裙呢,一不小心就勾住什麽了,怎麽走得快呢?”她特意把“曳”字拖得很長。

司馬玉龍聞言笑出聲。

看着司馬玉龍一支一支取下來的金燦燦的鳳釵,白珊珊的嘴又停不下來了:“頂個鳳冠已經夠重的了,還往我頭上插十二支金鳳釵,十二支啊!”她揉了揉僵硬的脖子。

鳳冠終于取下來了,白珊珊舒服得舒了一口氣,扭了扭脖子。

司馬玉龍邊給她捏捏脖子邊笑着說:“王後娘娘辛苦了,讓本王來伺候娘娘。”

“幸虧以後可以不戴,比以前在民間與人厮殺還累。”

“哪有那麽誇張?”司馬玉龍好笑地坐回她身邊。

白珊珊看到司馬玉龍的冕冠上晃動的冕旒,問道:“你這個冠沒那麽重吧?不過,被門簾一樣的珠子擋住眼睛也不舒服。”

“那……可否勞煩王後娘娘為本王除冠?”司馬玉龍笑着看她。

“好。”白珊珊下了床榻站在司馬玉龍旁邊,拔出他冕冠上的玉簪導,再解開他下颚上系的纓,替他取下冕冠。

“輕松一點了嗎?”她一邊脫鞋一邊問。

“嗯,多謝王後娘娘。”

白珊珊笑着脫了翹頭履,盤腿坐在床上。跟他說了半天話,瞌睡也醒了。她揉了揉自己的纖腰,嘟囔道:“坐了一整天,腰都要斷了,跟你成個親可真累啊,下次我可不幹了。”

“下次?”司馬玉龍哭笑不得。

“呃……”白珊珊自己都笑了,她立馬坐直了身子,往司馬玉龍那邊挪了挪,繼續吐苦水:“還有啊,我數了下,我這幾個月學的大婚規矩,一共有一百零九條!光是跨個門檻兒的規矩就有五六條。”她伸出五根手指。

“走到哪裏停下,哪裏開始跨,先擡哪條腿,擡多高,跨過去後腳放在哪裏。這個門檻兒我以前又沒見過,還不能低頭看,太難了。”她撇着嘴。

司馬玉龍一直微笑着很有耐心地聽她訴苦。

“花了幾個月,學了一百多條規矩,就為了今天用一次。”白珊珊瞪圓了眼睛。

“你想用幾次啊?”司馬玉龍好笑地看着她。

白珊珊後知後覺地笑了,然後撅着嘴說:“嫁給你可真累。”

“後悔了?”司馬玉龍依舊一臉笑意。

“現在後悔來得及嗎?”白珊珊配合他演戲。

“來不及了。”司馬玉龍笑着搖搖頭。他伸出雙手撫着白珊珊的雙臂說:“珊珊,今天辛苦你了,不過,好在終于全部結束了。”

“才沒有呢!”白珊珊按下他的雙手,又是好一陣訴苦:“宮令女官跟我說了,今天才是個開始。”

她開始掰着指頭數:“明天得去慈安宮大禮拜謝太後,太後要賜宴;後天要去你宮裏拜謝國主你,好多流程;大後天歸寧,回娘家設宴感謝娘家人;大大後天接見各命婦,一群朝廷命婦,我只認識湯夫人一個。這還沒完,三個月後還要跟着你去祭太廟。祭拜過你家的祖先,我才算正式入了你司馬家的門,你們司馬家的門可真難登啊。”

她這是憋得有多難受啊?一下子說這麽多。不管白珊珊說什麽,司馬玉龍始終微笑着傾聽。

見她終于說完了,司馬玉龍攬過她的肩頭,将人按進懷裏,認真說道:“珊珊,辛苦你了,謝謝你。”

“謝我什麽?”白珊珊窩在他懷裏,把玩着他的一縷頭發,微仰頭看他。

司馬玉龍将她推開一點,撫上她的臉,觸手生滑。他看着她的眼睛說道:“在我複國之後,遇到你之前,我的志向是:文治穩廟堂,武功安天下。也設想過:日坐朝堂定乾坤,夜有嬌妻伴讀。謝謝你,讓我實現了原本以為的奢望。”司馬玉龍說完低下頭,與她額頭相觸。

白珊珊笑了,覺得這不是她認識的司馬玉龍,他居然還能想到這個,以前可真會裝。

司馬玉龍重新撫上她的臉,無限柔情地看着她的眼睛說道:“珊珊,現在你是我的妻子了,也許,以後會很辛苦。但是,有我在,我護着你,一切有我。”

“好”他是個不會說甜言蜜語的人,但是,他這句話勝過任何甜言蜜語、海誓山盟。

“珊珊……”司馬玉龍呢喃着,摩挲着她的臉,聲音有點暗啞。白珊珊覺得他現在跟以前完全不一樣,她以前從未見過他現在的樣子。他面色潮紅,眼睛裏不止是含笑,那眼神有點……有點直勾勾的,太熾熱了,讓她覺得有點緊張,她有點怕。

司馬玉龍左手攬住他新娘子的背,把人拉到自己胸前,右手挑起她的下巴,朝她傾身貼過去。白珊珊感覺他的氣息有些紊亂,她一動都不敢動。

然後,她看着司馬玉龍的臉越來越近,直到,嘴上一軟,一濕,天佑哥親了她。她以前不是沒被他親過,但那是個意外,一挨上兩個人就立馬彈開了,可這次……不一樣,她無措得手都不知該往哪裏放,臉緋紅,心狂跳。她想起了昨日太後命女官拿給她看的書,那上面的畫……

“怎麽,害怕?”司馬玉龍感覺到她的僵硬,松開她,含笑地看着她的眼睛問道。

“沒……沒有,就是……有點……緊張。”她低着頭不敢看他,聲如蚊蚋。

司馬玉龍輕笑一聲,把她被他弄得有點淩亂的發絲拂到背後,溫柔又帶點蠱惑地說道:“別緊張,放松,跟着我就好,嗯?”

“嗯。”白珊珊依舊不敢看他。

這回,司馬玉龍伸手解開了白珊珊的衣帶,她緊張得雙手垂在兩邊,握得緊緊的,嘴唇也咬得緊緊的。

司馬玉龍笑了一下,這王後的翚衣太繁瑣了,剝開一層又一層,最後才終于看到繡着鴛鴦戲水的大紅肚兜。鮮紅的肚兜襯得她更加肌膚勝雪,吹彈可破。司馬玉龍情不自禁撫上她的肌膚,從肩頭到鎖骨,到手臂,觸手滑膩。白珊珊覺得被他撫過的地方,滾燙滾燙的,她的臉幾乎要沁出血來。

司馬玉龍的眼神更加熾熱,呼吸變得粗重急促,呼出的氣熱辣辣的噴在她的肌膚上,肌膚更紅了。他将手繞到白珊珊頸後,挑開了兜肚的帶子,兜肚順着凝脂一般的肌膚滑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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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鬓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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