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的黎明 - 第 15 章
第十五章
“你們是警察?”女人問周愉曉和布朗夫人。
“是的,我們是處理葉修明案子的警察。”
“我聽說他死得很難看,”女人的語氣很平淡,“到底是誰這麽狠,竟然把他殺了?”
“我們目前還在調查,請問你和葉修明是什麽關系?”周愉曉問。
“我是他孩子的母親羅伊·李,這是他的孩子尤金·葉。”
周愉曉和布朗夫人心照不宣地互相交換了眼神,周愉曉問道:“你來這兒的目的是什麽?”
羅伊瞄了周愉曉一眼說:“Leo曾經跟我說過,他會把他所有的錢留給他的孩子。我想現在大概就是這種時候了吧。”
“的确是,”威爾斯插嘴道,“我們等你很久了,警察也有很多事想要了解。”
“如果是想從我這兒了解Leo的人際關系,那就算了。沒什麽可了解的,我和葉修明就是有個孩子的關系。”
衆人你看我,我看你。
“這個孩子應該有四五歲了吧,”周愉曉打量那個叫尤金的小男孩,“也就是葉修明結婚之前,你就懷孕了?”
“是的,但我那時候不知道葉修明會結婚啊,這只是個錯誤,我本來想自己養孩子的,誰能想到這老家夥忽然找回來,又有很多錢……”羅伊突然住了嘴,“不好意思,不該在孩子面前提這些。”
“我都聽見了。”尤金低聲說。
“忘了就行,”羅伊語氣平靜,“老實說,我不是很想來,但是這畢竟涉及到尤金的未來,我必須來看看,這老家夥是怎麽安排的。”
“你很讨厭他?”
“讨厭談不上,不過這種把孩子只是當做工具的人,我肯定不喜歡。”
“工具?”
“繼承家業的工具,他這個人荒謬死了。”羅伊嘀咕道。
“咳咳——”威爾斯咳嗽了兩聲打斷了她們的對話,“該去辦正事了,各位。”
周愉曉已經能想象到吳歌見到這兩人會是什麽表情了,她一定會無比震驚,甚至憤怒。
如她所想,吳歌在看到這兩個人時,眼珠子都要從瞳孔裏掉來。
在聽完周愉曉的介紹後,她臉上的肌肉抽動。
“你剛剛說他們是誰?”吳歌盯着周愉曉的臉問。
“尤金是葉修明的孩子,而羅伊是葉修明孩子的母親。”周愉曉再次說道。
“不可能,老葉從來沒跟我說過他有孩子,你們從哪兒把他們找來的?我看他們百分之百是冒充的!”吳歌竭力地保持着鎮靜,但身子卻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這裏有親子鑒定,如果你不相信,可以要求再做一次親子鑒定。”周愉曉說着遞出了手中的文件,這是羅伊帶來的。
吳歌沒有接過那份文件,她拒絕道:“你不要給我看這個,我看不懂,總之,他不是葉修明的孩子,我也不認識這兩個人。”
“血緣關系是沒有辦法否認的,他們來也是因為葉修明的遺囑,你也許該聽聽遺囑的內容。”
“遺囑?”吳歌露出狐疑的神情,“老葉的遺囑有他們的名字?”
“應該沒錯,遺囑在威爾斯手上。”周愉曉說着将目光投向了威爾斯。
威爾斯從眼神中得到了指示,不緊不慢地攤開了早已經握在手中的文件,他特意清了清嗓子,才慢條斯理地開口說道:“我手中這份文件是葉先生留下來的遺囑,遺囑涉及到葉先生個人的財産分配及後事處理。周警官,還要麻煩你給葉夫人翻譯這其中的內容,确保她明白這一切。”
周愉曉點了點頭。
吳歌無力地癱軟在沙發上,似乎是在等着這份遺囑的審判。
“尤金也需要在場嗎?,他年紀還小,或許不應該在這種場合。”布朗夫人擔憂地說道。
“這裏也沒有什麽能照顧他的人吧,外面那些人行嗎?”羅伊說。
窗外有好幾個人在忙着收拾剩下的物品,安娜也在其中忙碌。
“要不把孩子交給安娜吧。”布朗夫人提議道。
這個提議羅伊同意了,尤金也沒有反對,他巴不得出去玩。很快安娜就進來把尤金帶了出去。
吳歌還沒回過神,她癱在沙發上,臉色像紙一樣蒼白。
“我開始了。”威爾斯說。
威爾斯渾厚的聲音在房間裏響起,吳歌的思緒才被拉了回來,她聽威爾斯一字一字地念這份荒唐的遺囑,又聽周愉曉一字一句地翻譯。
這是周愉曉一生中所經歷的最為戲劇性的場景之一,她看到那些本來的悲傷和疑惑在頃刻之間就變成了委屈和憤怒。
到最後,吳歌聽到了尤金·葉的名字,幾乎要崩潰了,她站起來抓着周愉曉的手,質問道:“你剛剛說什麽?”
“我說葉修明的全部遺産都将以信托基金的形式,歸他的兒子尤金·葉所有。”
“假的!都是假的!他們這兩個不知道哪裏鑽出來的人,老葉怎麽會把遺産給他們,一定是他們和這個律師一起在騙我們!”吳歌氣得音調都高了八度。
“你冷靜點,”周愉曉無奈,“葉先生的遺囑上有他的親筆簽名。”
吳歌像是被擊中了死穴,她直直地盯着周雨曉的臉龐,顯然因為這句話受到了極大的挫折和震驚。
“不可能,怎麽可能呢。”她念叨道,頹然往沙發上坐了下去,眼睛裏的最後一絲憤怒也消失了,只剩下迷茫和絕望。
這肯定不是她演出來的,周愉曉忍不住心想,任一個人的演技如何高超,也無法在這樣的場面一氣呵成。
“哎,可憐的女人。被自己的丈夫騙了都不知道。”
說這話的人是羅伊,她的聲音很輕,但都結結實實地傳進了在場的每個人的耳朵裏,衆人不由得往她看去,周愉曉也很納悶她為什麽非得這個時候說這句。
羅伊撇了撇嘴接着說道:“反正她又聽不懂。而且我只是在陳述事實,也只有她這種蠢女人,才會被葉修明那樣的人騙。男人的話是最不可信的,他們哪裏有什麽廉恥之心。”
此話一出,在場的威爾斯和尤文的臉色挂不住了。
“對不起,我只是在陳述一個普遍現象,你們難道沒有對自己的妻子,女朋友撒過謊嗎?”
“這是兩碼事,女人也會撒謊。”尤文皺着眉反駁道。
“是啊,女人也會撒謊,”羅伊說着看透了一切般搖了搖頭,“算了,不說這些了。我真的很不想看到這種畫面,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還是希望夫人能勇敢面對,不然人沒了,錢沒了,到時候身體也沒了,那才倒黴呢。”
她的話沒有多尊重吳歌,但聽起來又有道理,只是吳歌聽不懂,她已經六神無主,難以集中精神面對任何事。
“我的工作初步完成了,”威爾斯接着說,“我平時工作很忙,恐怕沒有更多的時間再來柯林鎮了。”
“你可真是留下了個爛攤子。”布朗夫人無比煩惱。
威爾斯聳了聳肩:“夫人說錯了,這是葉先生留下的爛攤子,我能做到的只有如此了。該見的人你們也都見了,難道你們沒有在他們之中發現任何可疑的人嗎?”
布朗夫人皺着眉頭一言不發,其餘的人也沉默了。
“眼前不還有一位嗎?”周愉曉的目光看向了羅伊。
羅伊感受到了周愉曉不懷好意的眼神,她立即挺直了身子,做出了防禦的表情:“你什麽意思?”
“既然你也是利益相關人,總得為自己辯解兩句吧。”
“我才不會那麽沒腦子,反正葉修明一直在給我們錢,他掙得越多,尤金得到的越多。我有什麽理由殺他呢,多蠢啊。”羅伊不屑地說道。
衆人再次沉默,羅伊說得很有道理,一時之間沒有人能反駁她的話。
羅伊見狀繼續補充道:“而且我有不在場證明,我的所有記錄你們都可以查詢,你們可以現在就去查,我不會跑的!”
布朗夫人無奈地嘆了口氣。
沙發上傳來低沉的嗚咽聲,吳歌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捂着臉哭泣了起來,她的哭聲在這個客廳裏回蕩,讓所有人都感到無所适從。
周愉曉頓時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感覺,她在過去的日子裏,從未想過吳歌竟然是如此懦弱的一個人,甚至連應該得到的東西都不去争取。如果她是吳歌,再怎麽都要折騰一把,将本應屬于自己的利益争取到手。
可是,吳歌現在跟失去了所有一切一樣,躺在這裏,毫無鬥志可言。
“懶得陪你們瞎鬧,我出去陪孩子了。”羅伊冷冷地丢下了一句,就轉出去照看尤金。
布朗夫人沖尤文使了個眼色,尤文立即跟了出去。
“這大概是我從業以來,最讓人印象深刻的一個客戶了。”威爾斯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在場所有人一眼,“我知道對你們來說找到兇手沒那麽容易,這種案子涉及虛拟貨幣,在國際上來說都是很難破的汗漬,而且在這個國家,兇殺案偵破率不足百分之五十,你們覺得,葉先生真的能成為這百分之五十的一部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