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 一陣笛聲傳來，随着笛聲的傳播，一個藤蔓蜿蜒形成的階梯逐漸形成, 兩名接引使身着飄逸的粉衣和藍衣, 緩緩而下。

看模樣，兩人均是俊美無雙，嘴裏的話确實不怎麽友善。

粉衣女子嬌俏，峨眉輕蹙，聲音不大, 卻在寂靜的黑夜中清晰無比，：“重九哥, 你為何偏偏非要攬了這閑差事？要我說，這崖低能出什麽好苗子？上面還非得派人每三年來一趟。可是結果呢？次次來來，次次無果而歸，這崖低，早該放棄了，反正本來就是一些賤民。”

說到‘賤民’二字，粉衣女子還格外加重的語氣, 滿是不屑，似乎生怕那群跪着的人聽不到似的。

另一名男子重九身着藍衣, 嘴邊帶着笑, 安撫似的摸了摸粉衣女子的臉蛋, 語氣親昵：“那多謝俏俏次次陪我，俏俏，別忘了, 崖低還是出了個苗子的。”

粉衣女子想到了那個女人，臉色一變, 話裏帶着酸味兒，“是啊，可不就是你心裏念着的那個情人嘛，靈~靈~嘛~”

重九安撫道：“俏俏，我不過就是玩玩而已，我心裏最重要的除了你還能是誰，你可是陪着我最久的人。”

俏俏滿意地笑了，也是，無論重九睡了多少女人，她總歸是陪他最久的，不論重九去哪裏，她都會陪着他。

不一會兒，重九和俏俏便落在了中央祭壇上，垂着眸，看向底下一群跪着的人。

重九問村長：“這次達到十五的有幾人？”

村長心裏挂念的當初那個叫靈靈的孩子，一時間沒有答話。

俏俏立刻擡起笛子，吹奏一聲。

伴随着短促的笛聲，階梯中生長出一根藤蔓，像一根長鞭，狠狠地抽在村長單薄的背上，鮮血溢出，濺落四周。

“問你話呢！沒長耳朵嗎？”

俏俏冷聲訓斥，仿佛剛剛打的不過是阿貓阿狗。

村長被一下子打趴在地上。

“爸爸”小團子驚慌失措，一直繃着情緒的她突然放聲大哭，撲在村長的身上。

村長周圍跪着的人靠近幾步，扶起村長和小團子，小聲安撫着小團子，生怕她的哭聲招惹的接引使不高興。

俏俏準備再次吹笛，被重九攔下了，“好了，待會兒我還有事要問，別打死了，耽誤我的事。”

重九冷眼看向那對父女，說：“反正他也活不了幾日了，這崖低可沒有大夫。”

村長強撐着爬起來，再次端正的跪着，他将小團子拉開，推到封清月的旁邊，說：“小、小團子，爸爸沒事，別哭，別哭。”

小團子也明白此時再哭不得，用手捂住小嘴，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封清月一下子看不過去，将小團子抱在懷裏，心疼安撫她。

重九在封清月的臉上流連了幾分，再次看向村長，道：“将所有達到15歲的人全部帶出來，一一檢測。”

“是、是、是”村長不敢有一絲耽擱，将所有年滿十五的人一一從人群中帶出，其中還包含小團子。

封清月面露驚愕，小團子有十五了？

其實不光是小團子，此時，戰戰兢兢站立着的十來個孩子其實身形都很弱小，完全看不出已經有十五了，似乎最大的才十二三歲。

俏俏手裏握着一個白色的圓球，正要檢測，卻被重九攔下。

重九目光盯着封清月，問村長：“你少算了一個人吧？”

村長看了重九和封清月一眼，一下子明白了重九的意思，跪拜幾下，說：“接引使大人，她是滿十五了，但是不是要求被選之人不得超過三十嗎？她已經超過三十歲了。”

“哦？”重九仔細打量了封清月幾眼，越看越覺得她不像是崖低之人，崖低之中，沒有長得這般好的，哪怕是長相還清秀可口的靈靈，也是在進入了凡樂宮後，用好吃的好喝的養了好些年才養好的。

俏俏也看清了封清月的相貌，顏色一變，狠狠的瞪了她兩眼，抱住重九，蹭了蹭。

重九抽出了手臂，離俏俏隔了一點距離，然後臉色一變，呵斥道：“你們竟敢收留牢獄之人？你們這些賤民都不要命了？”

是了，崖低之人，一般是不太可能長得這般模樣的，唯一的可能，便是這崖低頭頂的牢獄中越獄下來的人。

村長一時懊悔，他若是想到封清月是越獄之人，他是萬萬不敢留她在村莊的，可是，此時他也是萬萬不能承認的，若是一旦被接引使發現他‘藏匿’越獄之人而不上報，等待這個村莊的，只有一死。反正，上面想要滅掉崖低這些賤民的念頭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村長要緊牙關不承認，堅決認定封清月就是村中之人，只是從小東西吃得多，從沒挨過餓，才長得如此壯實。

封清月一頭黑線，她還是第一次被人認為壯實。

重九再次強調：“那不就是少算了一個人？”

村長愣了一下，明白重九的意思，看樣子，接引使大人應該不會再追究這件事了，于是他将封清月拉倒前面，彎着腰附和道：“是、是、您說的對，是賤民少算了。”

村長顫抖的雙手緊緊握着封清月的手臂，背對着重九的臉沉重絕望，幹裂的嘴唇微張，動了幾下。

“求、求求你”村長沒有發出聲音，封清月卻一下子懂了。

封清月的心在發抖，第一次感覺自己的無力，面對那高高在上的兩人，她除了任人擺布，沒有任何辦法，她也心疼，為了村長，為了天真的小團子。

那一瞬間，她覺得，不論是草芥人命的俏俏，還是強權壓迫的重九，都該死。

俏俏陸續測試一排人，其中，沒有一人成功，陸續退下。

小團子也不能讓白色圓球産生任何反應。

待小團子檢測玩，封清月松了一口氣，看俏俏兩人的樣子，似乎‘上去’也不是什麽好事。

俏俏檢測完其他人後，在封清月面前站定，微仰着頭，高傲的看着封清月，将手伸出。

重九伸手拿過白色圓球，笑了聲，“好了俏俏，你也累了，這個我來吧。”

俏俏臉色一白，她算是明白了，重九這是又看上人了。她心裏一酸，卻不敢管他，目光卻如火炬一樣緊緊盯着封清月，像是要在她的身上戳個洞。

封清月正要将手放在白色圓球上，重九卻移開了。

重九目光含情的盯着封清月，說：“要知道，這幾百年來，崖低之人也不過只有靈靈一人可以去到上面，你想成為第二個嗎？只要你想，我可以幫你。”

俏俏雖然猜到了重九會做小動作，卻沒想到他會這麽直白的說出來，心裏一梗，他就是算準了她不會做對不起他的事。

封清月的目的之一，便是去到上面，于是，她點點頭。

重九笑了，去到上面的誘惑，可不是崖低或者牢獄之人可以抵擋的。

“那你別忘了，是我幫你的，我可不做沒有好處的事情。”

封清月咬着唇，沒有答話，也答不了。

村長從小團子那兒得知這姑娘不會說話，也怕她得罪了接引使大人，便在一旁小聲解釋着：“接引使大人，這孩子從小便不會說話，您千萬別怪罪她。”

重九淡淡笑了，另一只手撫摸上封清月的秀發，似有若無的觸碰她的耳廓，愛憐的說：“開始吧。”

封清月強忍着惡心沒有移開，将手放到白色圓球上。

白色圓球一下子迸發出耀眼的綠色光芒。

“S級樂感”俏俏驚呼，咬着唇，悲傷的看向重九，卻不敢質問他，為何會對一個剛認識的女孩做到這般，他就不怕哪一天，這個謊言被戳破了嗎？

重九的眼底閃過淡淡的驚訝，暗自檢測了好幾遍白色圓球，他敢肯定，他做的小手腳沒有起到任何作用，這只能說明，這姑娘，确實是擁有頂級樂感。

那可就有意思了，一個貧瘠的崖底，又或者是牢獄越獄者，竟然出現了一個擁有頂級樂感之人，這趟，真沒白來。

說不定，還有那東西的下落。

重九收起了白色圓球，遞給俏俏，問村長，“讓你們找的東西呢？”

村長找了幾個人将祭壇邊上的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抱出來，放到地上，然後彎着身子，恭敬的說：“接引使大人，所有這三年間崖底出現的任何有價值和奇怪的東西都在這兒了。”

重九蹲下身子，一件件，仔細檢查起來。

東西稀奇百怪，要麽是一些形狀奇怪的石頭，要麽是一些木雕，珠串。

不是，都不是。

重九有些失落，但結果其實也在他的預料之中，那東西，再怎麽，也不可能落到一群賤民這裏。

他還是得想辦法混進仙樂宮才行。

村長茍着身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詢問：“接引使大人，您可以描述一下那東西具體長什麽樣子嗎？這樣我們也好尋找。”

重九直起身子，沒有回複村長的話，只是命令道：“繼續尋找，三年後，我會再次來。”

事畢，重九帶着封清月和俏俏回了上面，進了凡樂宮。

凡樂宮裏房間兩人合住，封清月的室友，便是靈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