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羽畫空 - 第 9 章 重逢前
另一邊,被迫放棄第二封印的花開院一門,意外地迎來了四百年前的天才陰陽師,十三代目——花開院秀元,創造了京都最強封印,螺旋封印,封住地脈的傳奇陰陽師。
而誰又能想到這位傳奇人物舉止卻是輕佻萬分,語氣随意得讓人跳腳的人呢。
花開院柚羅很無奈地擦去了額上的一滴汗。
“那麽請說明一下吧。”秀元收斂起嬉笑的表情,他話鋒一轉,看向似是置身事外的少年,語氣中帶了一絲緊迫:
“土禦門家的孩子出現在這裏,是出于什麽目的呢。”
一時間房間裏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土禦門空身上。
“哎,別這麽看着我啊。”空無奈地晃了晃手掌,“因為得知了某個訊息,所以——”
“從剛才起我就想問了。”花開院龍二倚靠魔魅流站着,咬牙切齒地說,“你究竟想幹什麽?”
柚羅不知所措地看着兄長,她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土禦門空的到來,而且照目前的形式來看,空的出現像是有什麽不利因素似的。
“我明白了。”
秀元突然出聲,其餘幾人都不明所以。
只有土禦門空露出愉快且放松的微笑。
“不過我還有另外一個疑問。”秀元掏出一張紙符擺弄着,“京都上空的束魔結界,是誰築的?”
“結界?”
柚羅有些意外地望着十三代目。
秀元笑了笑,解釋道:“呈十字形狀,阻止和消滅妖魔擴散的大結界。這恐怕不是普通陰陽師所擅長的。”
“原來是在做這個……”龍二喃喃自語。
“不愧是擊敗過羽衣狐的陰陽師。”空撩開窗簾,黑夜中地脈的沖撞依然在繼續,其中的藍光幾乎微小到不被注意。
“前不久認識了一個特別的小鬼,很擅長防禦之術,所以就拜托她試着築起了結界。”
“——她!?”柚羅尖叫起來,“你是說布布?”
空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下一秒柚羅就沖上去揪住他了的衣領,而少年臉上依然閑散的表情讓柚羅想狠狠踹他幾腳。
“你開什麽玩笑?她才剛剛起步!以她目前的狀況,勉強維持這個結界只有損害自身!”
“嘛嘛,難得看到小丫頭這麽生動的表情啊。”
空不知所謂地笑着,秀元拍了拍怒氣沖沖的女孩的肩膀:“別急啊小柚羅。拿着這個,試着發動式神。”
“……是。”
柚羅強壓下心中的不安和憤怒,遵照秀元所說的發動了式神。
出乎意料的是式神是一具京都立體模型。
“這是我為螺旋封印做的立體模型哦~伏目稻荷是在最外面的封印。”秀元得意地解釋道。在看到柚羅不安的表情後,他放緩了聲調安慰說,“放心吧,能夠築起覆蓋全京都的結界,你的那位朋友是不會那麽容易倒下的。”
“而且很巧的是,”空上前一步,随手劃出伏目稻荷的位置,“結界的加固點,正好在這裏。”
“迷惑之森啊……有個麻煩的家夥呢。”秀元摸了摸下巴,看向空,“那孩子的血統……是哪一家?”
“她母親來自三門之楚。”空回答,不經意地看到龍二咧起了嘴。那家夥估計是想到了在浮世繪町打的那一架吧。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柚羅終于忍不住喊道,“她一個人去千本鳥居,又不擅長攻擊,萬一出什麽——”
“沒有萬一啦。”空打斷柚羅的話,自信地看着花開院秀元。
“啊,居然是別家的孩子看透我的心思。”秀元似乎頗為失望地說,“那麽,出發吧。”
“诶啊?”柚羅不明所以,空和龍二一人一邊拽住了她,往門外帶去。
“唔啊啊你們放開我!哥你的腳怎麽好了?喂喂……”
同時剛剛勉強降落的奴良組依照白地藏的指示來到了千本鳥居,此時正湊在指示牌前商量着上山的路線。
“分成幾組吧。”無頭鬼建議。
“好。那馬上行動!”
“哦哦!”
一瞬間原地只剩下了在擺弄重輕石的淡島。
“哎,我說等一下啊!”
此時女性外表的天邪鬼吆喝着,匆忙跟上了同伴的腳步。剛走了兩步,就被蹲坐在石階上的孩子吸引了注意。
——那孩子,好像在哭吧?
淡島有些猶豫地看了眼走在前面的陸生和鸩,大約是受女性體質的影響,她最終還是來到了那個孩子面前,俯下身來輕聲問:
“你怎麽了?”
“唔……爸爸媽媽……”
孩子的聲音含糊不清,還帶着黏黏的哭腔,一瞬間淡島就失去了耐心,在鸩的催促下,匆匆離開了。
那孩子依然蹲在原地抹着眼淚。
“嘶嘶……”
哭得分外可憐。
而走了一半的淡島又有些過意不去,頻頻回頭望着那孩子。
“好像有些過意不去啊……”
再次回頭的時候那孩子出現在了身後。
“你還好吧?”
淡島忍不住問。
“腳疼……要抱抱……”
幼稚的話讓身為妖怪的淡島不耐,她嚷嚷着随手去扯前面陸生的衣服,卻意外地發現自己什麽也沒有碰到,甚至重心不穩地摔倒在了石階上。
“搞什麽……這小鬼,好奇怪。”
她摸着摔得發紅的胳膊喃喃。
“怎麽了布布?”
“好像有……小孩子的哭聲?”
“诶诶……你別吓我。這地方陰森森的。”
“大概是聽錯了吧。”
冰麗和布布行走在錯綜複雜的千本鳥居裏,頭頂上的天空依然灰暗。
滿目的紅色和晦暗的天空使得心情愈加低落,不知是第幾次起了疑慮,布布捏緊了手中的布袋,隔着柔軟的錦緞,觸摸到裏面球體的形狀,讓她稍稍定下心來。
“怎麽還沒到啊……”
冰麗無意的抱怨。
布布放緩了腳步。……一定是哪裏有問題,就和現在的天空一樣。
到底是……
有誰扯了扯她的衣擺。
“……你是?”
突然出現的孩子一手遮着眼睛,一手拉着布布的衣擺。肩膀一顫一顫的,樣子非常可憐。
“哪裏來的孩子?”
冰麗靠近了俯下身摸了摸那孩子的腦袋,語氣溫和地問:“發生什麽事了?是迷路了嗎?”
“和爸爸媽媽……走散了……”
男孩子抽抽噎噎地說着,冰麗同情地環抱住他輕聲安慰着。那孩子卻依舊揪着布布的衣擺,不肯放手。
掌心的溫度越來越熱。
布布低着頭,淺褐色的眼瞳中閃過一絲謹慎。
散布在周身的靈識因為接觸到了特別的氣息而分外活躍。
“冰麗,放開他吧。”
半晌,孩子已經平穩了氣息,沒有再哭泣了,布布卻突然說道。
“诶?……為什麽?”
雖然這麽問着,冰麗已經站起身,松開了對那孩子的懷抱。
“他迷路……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布布輕聲說道,伸出一只手放到孩子的臉側,擡起他的臉。
稚嫩的面容,卻有一雙充滿死氣的眼睛。
渾濁而絕望。
冰麗吓了一跳:“這是什麽?他、他已經……”
“我想是的。”布布輕輕撫摸着那孩子的頭發,而她手下的孩子好似被催眠了一樣,安安靜靜的。“這裏的妖怪利用了迷路的孩子,迫使他的魂魄不能往生,一直迷惑着來到此地的路人。”
那孩子的身體在說話間漸漸變得透明了。
“可憐的孩子。”
布布的手移到他的脖子上,柔聲對他說:“不會痛的哦,一下子就可以了。”
男孩木然地點了點頭,手指依然揪着布布的衣擺。
“……一下子就好了。”
話音未落,布布細細的手指從孩子的臉龐移至他細瘦的脖子,緊緊遏制住了。
雪女的驚呼還未出口,那孩子的身體便發出陶瓷碎裂的聲響,從脖頸處迸裂出數條裂痕。
“往生去吧。”
幼小的身形在布布的手中碎成無數碎片,在他随風消散的同時,四周的景象也起了變化。
靈識捕捉到的氣息越來越強烈了。
……妖氣。
頃刻間增強又消散了的妖烈之氣。
冰麗和布布擡頭看去,狼狽樣子的女性斬碎了一面佛像似的東西。
“啊咧,這不是淡島嗎?”
冰麗認出了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