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英美]羔羊的悲鳴 - 第 30 章 :命運
2011:命運
以斯帖站在證據板前,看着眼前被串聯起來的照片,沉默宛如一個雕像。
她回想起來之前和父親的談話。
“喬治亞在氧氣倉裏的爆炸讓米娅恢複了記憶。她意識到她與她哥哥的爆炸絕不是意外。”
威爾的聲音在她的記憶裏回蕩着。
“她很聰明,并沒有聲張。即便對艾比蓋爾也沒有透露半個字。她就像大海一樣,接受了在她身上發生的變故。又像一個狩獵者一樣,等待着一個機會。
“在我收到腦炎折磨的時候,漢尼拔企圖對我進行改造,是蕾切爾不停地用言語暗示我。”
以斯帖抿着唇:“她為什麽不離開他?在漢尼拔落網之後?”
“精神病院是關不住他的。埃絲。你明白的。”威爾的聲音透着被命運捉弄的無奈,“米娅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她知道她根本逃不掉。即便是僥幸逃掉了,餘生都要活在漢尼拔陰影裏。”
“他們确實也只關了萊克特三年而已。”以斯帖皺眉,“或許,不僅是這個原因。只要有蕾切爾萊克特在,FBI遲早能找到漢尼拔萊克特。這是一種類似磁鐵一樣的東西。但萊克特為什麽特別關注你?”
“因為共情。”威爾解釋,“過去這麽多年有這麽多窮兇極惡的連環殺手,沒有一個能像漢尼拔萊克特這樣。沒有人能理解他。除了我。
“我一度能理解他所犯下的罪,盡管我們不一樣。漢尼拔在戰争和黑暗裹挾下孤獨的漂泊很久,他渴望能遇上一個同類。”
“他不是有蕾切爾嗎?她失去了記憶宛如一張白紙。他完全可以把她變成和他一樣的人。”
以斯帖知道那些所謂的漢尼拔的信徒不過是漢尼拔的玩弄手段的意外收獲罷了。
漢尼拔甚至沒把他們當做與他同等的人看。
“因為米娅是漢尼拔的第二次機會。是他身上僅存的人性。”
“不。”以斯帖聽到和穆裏埃醫生一樣的答案時,她堅定的搖了搖頭,“蕾切爾夫人只是羔羊。由漢尼拔萊克特自己決定什麽時候吃掉她。爸爸,你認為他們之間會有愛情嗎?”
威爾難得沉默了一下,他的藍色眼睛看向了半截埋在水裏的浮标:“我不清楚。或許有過…”
“漢尼拔萊克特這樣喜歡扮演上帝的人,怎麽會真心愛一個人?”以斯帖否認了這一點。
威爾卻搖頭:“不。漢尼拔不喜歡扮演上帝。埃絲。做上帝不會有任何樂趣,違抗上帝才會讓他覺得有趣。沒有什麽比看到教堂屋頂驟然傾頹更讓漢尼拔激動了,于彌撒之際,壓倒信衆,覆掩唱詩班之聲。他會樂壞的。①”
聽了威爾的話,以斯帖頓時感到後背有些發涼,她看着父親熟悉的藍色眼睛,覺得此時有一雙褐紅色的眼睛正通過這雙藍眼睛在觀察她的表情。
終于,她明白了漢尼拔萊克特為什麽抓着父親威爾格雷厄姆不放。
“以斯帖,咖啡。”瑞德的聲音把以斯帖拉回了現實。
她的眼睛從證據板上移到了瑞德遞過來的咖啡上,她接過說了一聲謝謝。
她喝了一口,美式的苦澀讓她的情感也随之從回憶裏抽離。
“加西亞查到,意大利在1961年期間有2名受害者被擺放成了波提利切的畫作。當時意大利佛羅倫薩總督察帕奇認為是漢尼拔萊克特幹的。可惜沒有證據。”
“漢尼拔萊克特在1982年時逃到了意大利。”以斯帖輕笑,“他絲毫不害怕被抓住。有照片嗎?”
“什麽?”
“他年輕時犯下的命案。有照片嗎?”
“啊,在這裏。”
以斯帖看了照片第一眼,就想起了波提利切的《春》。
“少女克洛裏斯為了逃避西風之神澤費羅斯的追趕,化身成了容光煥發的渾身綴滿玫瑰的花神芙洛拉,依舊逃脫不了和澤費羅斯結合的命運。”以斯帖想到了蕾切爾,她有點不明白她在這場追逐裏扮演了什麽角色。
“命運……”以斯帖喃喃,“他們說,蕾切爾對萊克特是第二次機會。關于米莎。米莎是他的責任。可她被奪走了。蕾切爾是他的第二次機會,他……”
“他絕不會再讓任何人奪走她。”瑞德恍然,“所以他的信徒才會殺了魯迪福爾摩斯。”
以斯帖眉骨一跳:“福爾摩斯?”
難道是巧合嗎?
麥考夫也是姓福爾摩斯。
“是從什麽時候發現被害的?”
“上個禮拜。後來屍體被運往了傑斐遜實驗室。”瑞德察覺以斯帖神色複雜,“怎麽了?”
“沒什麽,我剛好也認識一個福爾摩斯。”以斯帖發現時間都對的上,她嘆息着搖了搖頭。
瑞德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霍奇答應讓以斯帖參與進來已經夠讓她意外的了。
他甚至都沒有勇氣去問以斯帖在內華達發生了什麽。
以斯帖手裏捧着咖啡,手心的熱度,讓她有些出神,天氣已經冷了,不知道今年還能不能穿上莫莉織的那件毛衣。
她的思維有些發散,她想起了那一副畫,那副被蕾切爾送給她的《大海》。
“福爾摩斯的案子呢?兇手抓到了嗎?”
瑞德回答:“起碼有三個兇手。其中一個是亞歷山大達默。”
“為什麽萊克特認為福爾摩斯會搶走蕾切爾?”
“因為魯迪福爾摩斯是米娅克萊斯特的未婚夫。”
以斯帖聽完之後她感受到了一種尖銳的痛苦,那是來自于蕾切爾帶給她的,又或者說是米娅帶給她的。
米娅克萊斯特的人生已經完全被颠覆,她的生命已經在黃昏的盡頭,在這最後的時光裏,她依舊不能做她自己。
而此刻,以斯帖真切地共情了這種痛苦。
“既然漢尼拔萊克特不會離開他的羔羊。也許他正在趕來的路上,從塞爾維亞。”
“為什麽是塞爾維亞?”以斯帖還不知道塞爾維亞發生的事。
“在蕾切爾離開漢尼拔的時間線來看,塞爾維亞發生了切薩皮克開膛手的案件。我們确定是他本人所做。”瑞德說着,檔案交給以斯帖,“他曾經在巴勒莫的諾曼禮拜堂做過一模一樣的事。”
以斯帖翻開來看,她注意到瑞德說得舊案,他說得詳細,再結合地點,她很快反應了過來:“那是萊克特逃亡意大利做下的兇案嗎?”
“嗯。是的。”
以斯帖看到了兩張被放在一起的照片,她的手指指腹劃過照片,像是摩挲着自己的心愛之物:“逆位的寶劍三。我記得我們以前也讨論過塔羅牌對吧。還記得這個的意義嗎?”
“悲傷,失落,孤獨。”瑞德就如同一個百科全書能夠精準的回答以斯帖提出的每一個疑問。
“答案顯而易見了。”以斯帖想起了瑞德和她小時候的事,“你還記得,我父親威爾曾經給我們推薦了《永恒之王》,第一篇《石中劍》中梅林讓亞瑟王變成動物,以此來讓這位偉大的君王獲得同理心。”
“是的。”瑞德聽懂了以斯帖的意思,“你認為漢尼拔萊克特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讓世人與他一樣。”
“世界毀掉了他的美好,他淨化這份罪惡。而他淨化這份罪惡的方法就是,讓他們也和他一樣。在食人晚宴上,他樂此不疲看着他們享用着同類,他端着酒杯祝他們好胃口。就像是嘲弄着他們,你看吧,你們和我也沒什麽不同。”
以斯帖話音剛落,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以斯帖霍普。”
“霍普小姐嗎?我是奇爾頓。”
以斯帖聞言皺起了眉:“你好,奇爾頓院長。找我有什麽事嗎?”
“是這樣的,克萊斯特夫人病情突然發生了變化,已經送往州立醫院。她想見你。”電話裏頭奇爾頓的聲音通過電波傳過來讓以斯帖聽的有些不真切。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你,奇爾頓院長。”以斯帖有詢問了幾句關于蕾切爾的情況,奇爾頓都一一做了回答。
挂了電話之後,以斯帖的眉深深地皺了起來。
“怎麽了,以斯帖?”
瑞德察覺出以斯帖的表情不對。
“奇爾頓院長打來電話,說蕾切爾夫人的身體惡化,想要見我。”
瑞德聽了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以斯帖。
“你要去嗎?”
瑞德問。
“我可以送你。”
以斯帖點頭後又搖頭。
“斯潘塞。”以斯帖開口,她的神色非常的複雜,“無論當初的真相怎麽樣,母親保護幼崽是一種動物的本能對吧。”
“嗯,是這樣沒錯。”
“蕾切爾夫人曾經有一次以身體不适拒絕了我的采訪。”以斯帖說道,“因為在她的觀念裏,生病是她最虛弱的時候,虛弱到她沒辦法保全我。所以她才會在她身體尚可的時候要求我給她寫傳記。傳記不過是幌子,她要我了解一個人。
“曾經有人跟我說過,極端的殘忍需要高度的共情作用。只有你了解了這個人才能知道對方的弱點。等到這一天來臨的時候,我才有反擊的能力。”
以斯帖又回想起父親威爾身上被劃上的笑臉。
瑞德明白了以斯帖的意思:“你認為,蕾切爾萊克特根本沒有想要見你的意思?那奇爾頓的這通電話……”
“有人想要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