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英美]羔羊的悲鳴 - 第 7 章 :米莎

1971:米莎

蕾切爾在葬禮結束後的那一天注意到了那個墓碑。

那個小小的,黑色的墓碑。

米莎萊克特。

上面只寫了了她的生平她來到這個世界上只有短暫的三年。

那個年份,還是在二戰結束後不久。

蕾切爾看着一個單薄而沉重的墓碑,她有些出神,心情沉郁,她對這個墓碑産生了好奇。

這本不應該。

“這是漢尼拔妹妹的墓碑。”

身後的聲音像是一把利刃刺破了寧靜的空氣,蕾切爾吓了一跳,她回頭看見那個清冷的日本女孩穿着黑色的和服。

“抱歉,吓你一跳。”千代走到蕾切爾的身邊看着蕾切爾黑紗帽下的金發。

“是我自己走神了。”蕾切爾搖頭表示不是千代的錯,“漢尼拔的妹妹?”

“是的。米莎。看到你,我就想起了照片裏的米莎。漢尼拔說,她也有一頭漂亮的金色頭發。”

“她是因為生病嗎?”蕾切爾最近在看近代史,她的記憶對這個世界幾乎是一片空白,她知道孩子的夭折率在那個年代非常高。

“不。她是被殺害的。殺死她的士兵還被關在這裏的地下室。”千代看着蕾切爾臉上露出的驚訝表情,她發出了邀請,“要去看看嗎?”

蕾切爾有些不安,但是好奇心戰勝了恐懼不安。

她鬼使神差地跟上了千代的腳步。

兩個女士一前一後來到莊園的地下室,周圍一片昏暗,空氣中彌漫着潮濕的氣息。

蕾切爾的手心有些微微出汗,她小心翼翼地跟着千代前行。

突然,一陣冷風吹過,讓她不禁打了個寒戰,繼續向前走,直到發現了一盞搖搖欲墜的燈籠,燈光照亮了周圍的環境,讓蕾切爾不禁驚嘆于這裏的神秘和詭異。

突然,一聲巨響吓了蕾切爾一跳。她的神經正處于緊繃的狀态,這個巨響一聲伴着一聲,伴随着類似的野獸的嘶吼,讓蕾切爾腿有些發軟,她望向了神情淡定的千代,她似乎早已習慣。

蕾切爾借着昏暗的燈光朝着聲音的源頭看去,地牢裏似乎關着一個野人,不修邊幅,蓬亂的頭發,沾滿泥土的衣物,他的臉上布滿胡須,仿佛從未清理過。他的皮膚因缺乏護理而顯得粗糙,仿佛歲月在他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跡。

他正拼命地撞向栅欄。

他的瘋狂舉動讓蕾切爾感到害怕,她忍不住地退後了一步,她被臺階絆倒,失去重心向後倒去。

蕾切爾本能地伸出手想抓住什麽,但她什麽都沒有抓到,意料之中地疼痛也不曾來臨。

她被一雙強而有力地雙手攔腰抱起。

那是讓人熟悉和安心的味道。

千代顯然也注意到他,停下腳步,回頭看着他。

“你不該帶蕾切爾來這裏。”漢尼拔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他低頭看着蕾切爾在昏暗燈光下依舊發白的臉色,“她從沒見過這種場景。”

“她看到米莎的墓碑。”千代淡淡地回答。

“漢尼拔……”蕾切爾的口音和漢尼拔的一樣,不同于漢尼拔的是,她像是保留着法國人的習慣,把‘H’給忽略,她叫漢尼拔的時候就像是在喊‘阿尼拔’。

漢尼拔褐色的瞳孔中閃過猩紅的光點,他低頭看向蕾切爾時猩紅的光盡數滅去,他語氣低沉:“我帶你離開。”

漢尼拔沒有放下蕾切爾,他抱着她,在昏暗逼仄的地下室如履平地地走着。

直到來到地面上看到天空撒下并不明亮的日光。

蕾切爾的雙腳踩在地面上,心裏才有了一絲真實的感覺。

“我是不是不該去那裏?”蕾切爾的聲音有些低落。

漢尼拔整理着她黑紗帽手微微一頓:“你最怕黑。那裏非常潮濕陰森,不适合你。”

“千代告訴我,米莎是被那個關在地下室的人殺害的。”蕾切爾抿唇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她并不想為自己辯解,又明白這不是和漢尼拔聊天的好時機。

她低下頭看着鞋尖上沾染的塵土。

漢尼拔注意到蕾切爾的動作,他伸手牽起她的手:“千代沒有說謊。米莎确實是被他所殺。”

蕾切爾并沒有再問下去:“我很抱歉。漢尼拔。”

“我很高興你沒有詢問我為何把那個人囚禁在地牢裏。”漢尼拔唇角勾起一絲微笑。

“雖然這樣的方式,确實是我不能茍同的。但是我沒有經歷過你經歷過的事,所以漢尼拔,我也不能随意評判你的行為。”蕾切爾斟酌着怎麽和漢尼拔解釋,“耶稣說,讓無罪之人投擲第一塊石頭。我會每日為你祈禱。”

漢尼拔聽完微笑:“米莎死後,我從不禱告。蕾切爾。”

“以後禱告的事就由我來吧。”蕾切爾和漢尼拔并肩走着,她偏過頭語氣溫柔地說。

她認為漢尼拔因為上帝奪走了他的妹妹米莎而不禱告,那麽由她來向上帝祝禱寬恕着他們的不敬之罪。

“如果你要為我禱告的話,蕾切爾。”漢尼拔頓了頓,帶着法語圓滑的口音,“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寬恕。”

“為了地下室的男人嗎?”

“No,for everything。”漢尼拔偏過頭看着蕾切爾清澈如琥珀的棕色眼眸,“這是罪孽。當你明白一切之後,我希望你能原諒我。”

“上帝不喜歡罪孽,但允許它的存在。因為他愛世人。我會遵從上帝的旨意。漢尼拔。”蕾切爾用上帝寬慰他,“我會夜夜祈禱,為你。為米莎。”

“寬容和善良是你的美德。蕾切爾。”漢尼拔的手握着蕾切爾有些冰冷柔軟的手,“外面太冷了。回房間裏去吧。”

地下室的小插曲,蕾切爾再也沒有放在心上。

晚上,蕾切爾洗漱完畢,漢尼拔進來了,她看着漢尼拔下巴上青色的胡渣,她心頭微微一動。

“你得剃胡子了。漢尼拔。它讓你看上去憔悴不少。”

漢尼拔看着站在鏡子前的蕾切爾,嘴角微微上揚:“能幫忙嗎?”

蕾切爾雙手合十:“可以嗎?我從來沒有剃過。”

“我想凡事都有第一次。”漢尼拔用剃須膏抹着臉頰和下巴,将剃須刀遞給蕾切爾。

蕾切爾接過剃須刀。

漢尼拔攤開雙手揚起他修長白皙的脖頸。

蕾切爾拿着剃須刀緩緩湊近,她輕輕刮着他臉上的白色膏體,她抿着唇神情專注。

“蕾切爾。”

“嗯?”蕾切爾眼皮都沒有擡,她用剃須刀刮着漢尼拔的下巴,他蒼白而修長的脖頸處跳動着蓬勃的生命力,她格外的小心。

“你做的非常好。真看不出是第一次做這個活的人。”漢尼拔等蕾切爾手頭上的活收尾了之後才開口,“你對大學想學什麽專業?”

“我對這個毫無頭緒。漢尼拔。我以前喜歡什麽?”蕾切爾認真地洗手,她用毛巾将手擦幹。

“你喜歡文學。還有藝術。如果要我推薦的話,弗吉尼亞大學古典文學很好。和巴爾的摩很近。”漢尼拔說出了自己的打算,“我打算定居巴爾的摩。”

“我對美國的地理完全不了解。巴爾的摩離弗吉尼亞跟近嗎?”

“是的。”

“那好呀。”蕾切爾對此沒有意見,她對這個世界還模糊不了解,她需要一個引路人。

而漢尼拔就是那個引路人。

他的建議非常的重要,對于她來說。

晚上睡意來襲的時候,蕾切爾沉着眼皮在一個溫暖松木氣息的懷抱中睡着。

而在她熟睡的時候。

漢尼拔掀開被子,給蕾切爾掖好被子,披上睡衣開門走出房間。

客廳裏,千代正在等着他。

日本女孩身形嬌小,但她的神情卻十分的堅毅,面對漢尼拔時,這種堅毅就像是一種僞裝。

“你不該帶蕾切爾去地下室。她對這裏的事一無所知。”漢尼拔的聲音依舊沉着冷靜。

千代并不意外漢尼拔能處理好蕾切爾的事,畢竟他原本就擅長這個。

“我想她對你也一無所知。”千代語氣平淡,其中不乏對蕾切爾的同情。

漢尼拔抿唇,此時他的嘴唇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劍,他褐色的眼睛中有紅色的流光閃過。

“你喜歡她什麽?和米莎一樣的皮囊。我看到她的樣子就能聯想到照片裏被定格的小米莎長大的樣子。既然只在照片上的我都能發覺。作為這裏唯一見過米莎的人,我想你也知道。”

漢尼拔并沒有正面回應這個話題。

“蕾切爾身上有尋常人沒有的美德。她善良寬容聰明真誠。”漢尼拔細數着蕾切爾身上的優點,“她甚至都不會撒謊。”

“她非常友善。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聖潔的天使。”千代停止她的描述,也很清楚漢尼拔是怎麽樣的人,“你在把天使拖入黑暗。她不屬于這裏。”

“傷寒和天鵝來自同一個地方,荊棘和玫瑰也長在同一條藤蔓上①。我會帶蕾切爾離開這裏。”漢尼拔看着千代古典英俊的面容沒有任何表情,他只是向千代敘述着一些事,“至于地下室的那個男人……”

漢尼拔的眼神變得銳利,他的嘴角抿出一個小小的弧度:“千代,你可以決定他的生死。”

千代身軀微微顫抖,她黑色的瞳孔因為震驚和恐懼而放大:“你的意思……”

“你可以決定他繼續活着還是讓他死亡。”漢尼拔的語氣帶着一絲溫柔的悲憫,“但無論生死,他都不能離開這裏。”

發佈留言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