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英美]羔羊的悲鳴 - 第 5 章 :囚徒

2011:囚徒

“他居然這麽說?他真是一個狡猾的人。”以斯帖再次見到蕾切爾是兩天以後,“所以他先是在社會關系上孤立你,在以親人的姿态出現,讓你只能依賴他。”

蕾切爾吃着以斯帖新改良過後的乳酪甜餅,這回味道比上次好了很多,但是只能說差強人意,她聳了聳瘦弱的肩膀:“确實如此,一開始我只能依賴他。他很紳士,一直睡在我的身邊,沒有越過線。”

“這是遲早的事,夫人。”以斯帖心裏不以為然,但她說得很委婉。

“是啊,可惜二十歲的我不明白。”蕾切爾的微笑有些悲傷,但她依舊在微笑,“歷史的迷人之處不就是這樣嗎?永遠充滿遺憾以及不可改變。這次的甜餅進步很大。”

“似乎剛越過門檻。有什麽改進的意見嗎?”以斯帖問。

“嗯。或許你可以換一個黃油的牌子。無鹽會更好。另外酸奶換成牛奶。”蕾切爾真誠地建議。

以斯帖點頭用筆記了下來,她筆尖頓了頓:“那你是什麽時候接受他?”

蕾切爾思考了一下:“我康複後不久,漢尼拔的嬸嬸紫夫人就過世了。我們就去了萊克特莊園奔喪。”

“紫夫人?”

“是的,她是一個日本女人。是漢尼拔叔叔的妻子。”蕾切爾從沒見過這個女人對她了解不多,但她能感覺到這個女人對漢尼拔來說很重要。

“萊克特醫生對她的過世很傷心嗎?”以斯帖挑眉,她沒見過這位食人魔醫生,對于被人妖魔化的他有些好奇。

“确實如此,那是他唯一的親人。”

“漢尼拔萊克特醫生到底是一個怎麽樣的人?”以斯帖問出口覺得自己有些冒犯,連忙解釋,“我是說他在心理學以及精神領域的造詣于我們這些後來者而言無疑是珠穆朗瑪峰的存在。可他的食人行徑又與他的學術相悖。”

蕾切爾不在意以斯帖的直接,反而認真地思考起來:“該怎麽說呢。撒旦在堕入地獄之前,是大天使路西法。”

“所以你覺得萊克特醫生是堕天使?”以斯帖覺得不可思議,漢尼拔萊克特已經成為了巴爾的摩的陰影,他所犯下的罪行不單單用恐怖一個詞可以概括。

“漢尼拔身上有一種神性,如果你光看到他的殺戮的話,那麽你就注意不到這一點。”蕾切爾感嘆,“但這種神性也是扭曲的。有道德的屠夫依舊屠夫。如果你只把他看作是一個精神變态的瘋子,那你永遠不可能了解他。”

以斯帖确實不能理解這番話,倒也不是她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只是她還沒接觸過萊克特醫生沒辦法下定論。

蕾切爾不在意以斯帖的反應繼續說道:“他在我們認為恐怖的事物中看到了愛,他在我們眼裏醜陋的東西中看到了美麗。人心是複雜的,近看之下,沒有人是正常的。霍普小姐,我無意為漢尼拔所做的事辯白。上帝會審判他的。”

以斯帖對此不予評論。

蕾切爾今天似乎心情很好:“你今天沒有什麽其他想問的嗎?”

“嗯,我确實有一件事很好奇。”以斯帖将自己的本子往前翻了幾頁,“我不明白,萊克特醫生為什麽選擇把米娅克萊斯特變成蕾切爾萊克特?”

“哈哈,你真是一個非常好的采訪者。總是能從一堆亂麻的線團中找到關鍵所在。”蕾切爾忍不住地為她鼓掌,“這又是一個非常長的故事了。”

以斯帖注意了手上佩戴的手表:“所幸我們還是有點時間。”

“這件事。我也是聽千代說的。”

“誰是千代?”以斯帖對于新出現的名字有些好奇。

“千代是漢尼拔嬸嬸紫夫人的侍女。”蕾切爾陷入了回憶,“紫夫人死後,我們回了萊克特莊園,我在那裏發現了一個墓碑。是漢尼拔妹妹米莎的墓碑。”

“米莎?她發生了什麽?”以斯帖在筆記本裏寫下米莎的名字。

“千代告訴我,米莎死在二戰的時候,她也從來沒有見過她。”蕾切爾說起米莎語氣有些一絲奇怪,“其實除了漢尼拔自己,沒有人見過米莎。哪怕是他的嬸嬸紫夫人。漢尼拔失去父母之後,是孤身一人來投奔紫夫人的。”

“米莎是真實存在的嗎?”以斯帖有些懷疑。

“當然。”蕾切爾知道以斯帖想什麽,“她不是漢尼拔臆想出來的産物。霍普小姐。漢尼拔有一張全家福,上面有米莎。不過我們來美國的時候,他留下了全家福交給千代保管。還有那個殺害米莎的二戰士兵,他也留在了萊克特莊園。”

“你指的留在萊克特莊園,是活着,還是死了?”

“活着。漢尼拔把這個人交給了千代看管。由千代決定,看着他?或者殺了他?”蕾切爾想起千代那個冷靜幹練同時也會脆弱的東方女孩。

“他在給千代上枷鎖。”

“确實如此。他用一個囚徒把千代變成了囚徒。這也是一種他挽留人的方式。”蕾切爾微笑,“某種程度上來說,我也是他的囚徒。”

“相當畸形。”

“說得沒錯。”

“所以他把米娅變成蕾切爾,是因為米莎?他死去多年的妹妹。”以斯帖還沒忘記她提的問題。

“是的。千代說,我長得很像米莎。雖然她也只看過照片。看到我,她就聯想到了照片上的米莎。”蕾切爾語氣平淡仿佛在敘述別人的故事,“漢尼拔提起我與他的過去時,他說得栩栩如生。大多都是他與米莎的過往。”

“米莎的死一定讓他大受打擊。”以斯帖說道。

“米莎帶來的創傷是不可估計的。在最無能為力的年紀失去最想守護的人,這帶來的創傷是不可估計的。米莎的死也造就了後來的漢尼拔。”

以斯帖看着眼前這個舉止娴雅的夫人,問得很是直白:“所以你認為你是米莎的替身?但為什麽是妻子。他不能把你變成妹妹嗎?”

“沒有人能代替米莎。霍普小姐。”蕾切爾十分冷靜也沒有計較以斯帖的直接,“他也并沒有賦予我米莎的名字。”

“他以聖經來給你取名。但有意思的是,蕾切爾的丈夫雅各并非聖人,雖然他是以色列的祖先。但他名字的意思就是抓住或欺騙。”以斯帖手指間轉動的筆。

“以欺騙為開始的故事,都是以悲劇結尾的。”蕾切爾目光看向一旁的畫板,上面有她畫的玫瑰,枯萎的玫瑰,一如她的人生。

“這是你給自己的結局。”以斯帖也注意到了這幅畫,布滿綠蔭的牆壁上點綴着已經快要凋謝的玫瑰。

“是上帝給我的結局。也是上帝給予我的懲罰。”蕾切爾訴說着自己的結局。

這個話題有點壓抑。

以斯帖想。

“能說說你們去萊克特莊園奔喪時發生的事嗎?”以斯帖轉移了話題。

蕾切爾卻笑了:“你非常善良,霍普小姐。你有朋友嗎?”

話題突然轉到以斯帖這裏,她略微感覺有幾分不自在,當然她記得別人曾出言警告過她不許透露自己的隐私,但是……

“我有一個筆友。”

“筆友?真的嗎?我以為只有我這個時代的人才會有。”蕾切爾很驚訝。

“我确實有些做法老派。”以斯帖自己也承認這點。

“這不會讓你覺得,和其他人格格不入嗎?”蕾切爾好奇。

“我不需要融入他們。他們也不會代替我過我的人生。”以斯帖十分沉靜地開口,她指尖的筆停止轉動,“我讨厭為了博取好評去迎合別人,或改變自己。”

“看得出你涉獵的文學範圍也很廣泛。”蕾切爾聽出了平野肇的語錄。

“他們說你是主攻文學的。”以斯帖故意說出那句話,果然蕾切爾一聽就知道出自哪裏。

蕾切爾知道這是以斯帖耍的小把戲,她也不生氣:“我曾經在弗吉尼亞大學學古典文學。”

“那你為何會在博物館修複文物?我以為你會在圖書館之類的地方工作。”

“這個工作是漢尼拔安排的。”蕾切爾回憶起最開始畢業的時候,“我畢業的時候。漢尼拔已經在當地醫院有了名氣,後來他轉而做了心理醫生。他和博物館館長是好朋友。”

“看樣子你的工作也是在他的控制之下。”

“确實如此。”蕾切爾提起這段過往,“聽上去有點誇張,漢尼拔在他的世界裏扮演着上帝的角色。”

“你指得萊克特醫生控制着一切。”以斯帖有自己的理解。

蕾切爾哂笑:“漢尼拔一定會喜歡你。你很有禮貌。他認為粗魯是不能被忍受的罪惡。”

“他會怎麽對待粗魯的人?把他們做成菜?”

“也許。這誰又知道呢。”

以斯帖發現蕾切爾對這個話題興致不高,她考慮要不要繼續這個話題。

蕾切爾卻表示她今天已經累了,麻煩以斯帖下次把手稿帶過來給她看看。

以斯帖離開了醫院,并沒有去報社,而是回了自己的公寓。

“霍普小姐。有你的信件。”剛走到公寓樓下,正好有郵差到公寓送信。

以斯帖接過信,道了一聲謝,看到熟悉的字體,幾個月因沒有收到信件而焦急躁動的心慢慢地平靜下來。

她長長呼了一口氣,拿着信封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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