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這麽走了, 那許大哥……”丁堰指向許止離消失的方向，“不管他了嗎？”

張宇寧扯着丁堰的袖子往電梯裏跑，“小孩子別操心這麽多事，他走時?就說讓咱們自便, 既然敢一個人往裏面去, 肯定?有自保的手段, 大佬都喜歡獨自行動。”

“慕小姐？”張宇寧按着電梯開門鍵詢問的看着她，“你是什麽想法。”

“一起。”慕顏轉身走到他身邊。

雖然是跟許止離同病房的玩家，但她對他一點都不了解，沒有自保能力之前, 這種明眼就能看出危險的地方能避則避。

拐角後面并非過道，而是螺旋而下的臺階。

階梯盡頭?是一片開闊的空間，一個略有些佝偻的身影坐在大理石餐桌邊, 手持刀叉用着西餐，他手邊有兩?只一米高的狗。

跟常人認知不同, 狗的身子是金屬色澤的機械，頭?身連接處就像被人随意砍了個頭?裝上去, 粗糙怪異而血腥。

許止離站在那, 看着老人吃下最後一口肉，用帕子擦拭嘴角沾染的血漬。

“年輕人不聽勸可不是好事。”老人擡起頭?看向許止離，他面容并不蒼老, 聲?音卻透着古稀之年的厚重滄桑，以及那副直不起來的身板, 都讓人覺得他是個上年紀的老人。

“康院長, 好久不見。”

康奇勝眯着眼細細打量他, “哎，人上了年紀記憶就不好, 怎麽瞧都覺得你這張臉陌生。”他輕拍右手邊的狗頭?，“去，給客人搬一把椅子。”

“不用客氣。”許止離與?他隔着狹長的餐桌對坐，“記不住我沒關系，只要記得94號體內那組序列號就行。”

“哦，β細胞活躍起來了？”

許止離勾了下嘴角，“你果然知道。”

康奇勝一改初時?疲懶，眼眸深沉如?刀，醞釀着旁人看不懂的情緒，他沒看許止離，拿起桌上的遙控器按了一下，一面牆的顯示器全?部亮起。

許止離餘光掃過，認出裏面的監控畫面屬于醫護樓層，有一半房間都在做實驗，各種反人類的畫面透過顯示器，讓人有種看電影的錯覺。

“躲了那麽多年何必又出現呢。”康奇勝淡淡道。

“躲？”許止離嗤笑，“像老鼠一樣見不得人的是你才對，我可是一直在康安醫院眼皮子底下活着。”

康奇勝：“多年來你一直沒出現，我以為你死在了某個角落，雜種的命就是硬，體內被植入那麽多動物?基因，如?此?不兼容的染色體竟然和諧的融合到現在。”

他目光滿是感慨，“你父母若是還在世一定?很欣慰，當年你從冷凍倉逃離，即使通過基因序列知道你活着，他們也認為你兇多吉少。”

“如?此?看來，當年的實驗并不算失敗，可惜那時?候的資料全?部銷毀了，沒辦法複制你的成功。”他語氣中有悵然，卻不多。

許止離不耐與?他交談，直言道，“基因序列程式在哪。”

康奇勝笑而不語，以一種拿捏別人短處的優越感看着他，手指有節奏的點按着桌面，半晌他才開口，“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

“你真可悲。”

康奇勝蹙眉，“那些動物?基因讓你變強大，也讓你的細胞始終處于過于活躍的狀态，把你放進冷凍倉就是因為沒找到壓制的辦法，神經?元再?崩潰一次，你必定?會死，這世上，除了我沒人能救你。”

許止離摸着腕上并不屬于他的手環，他說康奇勝可悲，不是基于他研究員的身份，而是過往經?歷種種只是第二游戲其中一個游戲的設定?，覺醒自我意識後再?看待這些活的真情實感的人，莫名有些可笑。

“是不是只要實驗成功，不管犧牲多少人都無所謂。”

“自然。”康奇勝義正詞嚴，“人類進展史需要生命獻祭。”

只要死的不是他，過程有多殘忍壯烈他都可以無視，他但凡說的有一絲猶豫，許止離都覺得這人不是無可救藥。

“既然你如?此?寄心人類發?展，拿自己做實驗不是更好……”言罷，許止離看見一條粗壯形似尾巴的東西從桌下探出來，靈活卷起杯子送到康奇勝嘴邊。

他笑的志得意滿，“如?你所見，我才是進化最完美的人類。”

康奇勝站起來，露出的下半身不是人類的雙腿，而是一條像蛇一樣的長尾，上面附着淺灰色鱗甲，鱗片層層疊疊與?魚鱗類似，燈光下泛起幽幽寒芒。

“呵，你管這叫進化。”為了擁有原本不屬于人類的力量，把自己變成怪物?。

康奇勝摸着自己的鱗片，看向許止離的眼神隐帶試探，眼珠中央一個小小的紅點若隐若現，随其消失他神色變為初見時?的倦怠。

他也好奇二十年來許止離究竟是怎麽活下來的，康奇勝想把曲進那些背叛者清理掉，再?與?他計較。

康奇勝慢悠悠給自己倒了杯茶，“看在大家同為上等?人的份上，我可以容忍你的無禮，至于基因序列號嘛……不急，先?看完這出好戲。”他按下操作盤上一個按鈕，牆壁上投放的畫面切換到另外的圖像。

視頻昏暗，但裏面人物?的長相?可以辨認，是現今明面上掌管康安醫院的曲進，他身邊站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或許不能稱之為人？畢竟人類不會長四條腿。

“曲進研究半輩子也只是弄出那麽個沒有智商的玩意，憑他的能力怎麽坐上康安醫院院長的位置，一群有眼無珠的東西，既然這麽聽曲進的話?，那就陪他一起去死。”

不知道他動了什麽手腳，原本安靜的試驗品突然失控，沖着手持手術刀的醫生張嘴咬去。

伴随着一聲?尖叫，一場單方面屠殺就此?拉開序幕。

許止離靜默片刻，“你是準備殺光康安醫院所有人麽。”

“不能受我掌控，到不如?毀了幹淨。”康奇勝冷哼道，“我想要優化人類基因，曲進和賈鴻志被錢財迷昏頭?，利用精神病人做各種不法交易，整個醫院烏煙瘴氣，完全?沒有存在的必要。”

不了解內情的人，光聽這話?還以為他多高尚呢。

康奇勝拍打身側兩?只狗頭?，“去玩吧，那些活着還在喘氣兒的人都是你們的獵物?。”

“嗚……”怪狗喉間發?出進攻前的信號，機械身上流轉着淡藍色的液體，液體流至頭?顱，狗眼跟钛合金似的閃閃光光。

兩?只狗搖着尾巴從另一個方向離開，兩?分鐘後，監控攝像中多出兩?個機械狗的屠夫。

看出許止離神色變化，康奇勝滿面微笑，“別急，劇情很精彩，我們喝着茶慢慢看。”

……

慕顏三人回到地上樓層，與?王衛國等?人在五樓遇上。

彼時?他們三人對于會隐形的六號時?刻忌憚，神色難免緊張，而王衛國、肖思念他們卻圍着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猶豫不決。

或許丁堰本身還是高中生的緣故，他對肖思念有種難言的信任和依賴，“肖老師，你們都沒事太好了。”

肖思念上下打量他一番，“你沒受傷吧？”

丁堰搖頭?，“還好慕顏姐許哥來的及時?，我那個樓層的怪物?陰差陽錯被打死了。”他瞥了一眼站在人群中異常乖巧的女孩，“肖老師，這個小妹妹怎麽了？”

鄭巧慧環臂站在旁邊，“你口中的小妹妹編號為五，她擡眼對你笑笑你可能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啊？啥意思？”

肖思念解釋道，“五樓放出來的……是她，她自己也說不清楚能力是什麽，只要看着她的眼睛人的意識就會混亂，她對病人們沒有惡意，通過電梯到這裏後也沒傷害其他病人。”

“只有待在五樓的李荷花死了，渾身沒有任何傷痕，除了沒有呼吸，人就像睡着了。”死因太離奇，衆人不可避免懷疑兇手是這個女孩。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女孩不停的搖頭?，“研究員叔叔說讓我換個地方玩，我真的什麽都沒有做。”她懷裏還抱着個布娃娃，身邊全?是身形高大的成年人，她只敢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比起其他樓層外形怪異的生物?，她這副幼童模樣的長相?太有欺騙性了，即使懷疑她用心不良，他們也沒法幹脆的動手。

鄭巧慧攤手道，“雖然我想要生存點，也懷疑李荷花的死跟她有關，但是讓我殺一個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頭?，我良心過不去。”

肖思念嘆了口氣。

王衛國看着女孩的頭?頂沒說話?。

得，這就是個僵局，就算有人真的想把五號小姑娘殺了，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也肯定?不會說出來。

所有人都靜默不語的時?候，慕顏向五號走去。

張宇寧在心裏哇了一聲?，果然，能成為大佬的女人肯定?都心狠手辣，為了生存點什麽都做的出來。

下一刻張宇寧表情有些扭曲，什麽鬼？

慕顏為什麽從兜裏掏出個布條把五號的眼睛給遮住了。

“下不去手又擔心被她暗算，那就從源頭?杜絕她的危險。”慕顏在她腦後打了個複雜的蝴蝶結，“緊嗎？”

女孩搖頭?。

“覺得不舒服跟我說，我幫你調整。”慕顏語氣堪稱溫柔，除了她沒人知道，她在蝴蝶結裏藏了攝像頭?。

丁堰笑了兩?聲?，“還是慕顏姐有辦法。”

王衛國清了清嗓子，“暫時?先?這麽辦吧，除了這丫頭?，其他樓的怪物?是不是都死了。”

“還有個會隐形的怪物?。”張宇寧看向王衛國身後，“或許他現在就站在附近觀察我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