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死了又活了的我 - 第 42 章 紅綢喜燭白玉道
紅綢喜燭白玉道
尖刺襲來,江籬閃至單風月身前,孤光擡起,金光自劍柄展開流瀉到腳下,撐起個半圓的保護罩,将那些黑刺擋成煙霧。
單風月在他身後,莫名感到一股和自己相吸引的感覺,奇怪極了。
不過這會也沒空想這些,她眸子微眯,視野中所存在的人影魂魄霎時分離,眼中流光一閃,那些魂就要被燃成灰燼。
而空中猛地炸起一道鈴铛搖晃聲,她神情恍惚一瞬,那些人影便擺脫了自己的桎梏,繼續向他們攻擊。
她微微怔愣,沒有目的地對着四周道:“什麽人?”
閣頂那一小處無人尖角,傳出聲音:“切勿随意造下殺孽,一柱香內闖過這關,我自會與你相見。”
聲音飄渺悠揚,語氣卻像是看着什麽好戲。
這人法力就剛才來看,在她之上,惹不起。
江籬擋着滿天砸下的尖刺,聽到這話泛了難:“別人殺我,卻不叫我殺他。”
他懸着孤光,擡手起勢,法力從指尖揮出,金光散開,定住幾道身影。
“不太行,他們法力都高,不多時便會掙脫。”單風月看着,覺得不妥。
江籬也感覺到了,猶豫兩下,說:“分身去找?”
“我不會,你去。”單風月誠實道。
“行。”
他運起法力,便有三五道身影踏出金色法罩,然而攻擊無處不在,很快分身便只剩下一個,最後被亂劍砍死。
對方每個實力都和江籬差不多,對上的确沒什麽勝算。
單風月撐着眼前的柱子,嚴肅看着企圖破開法罩攻進來的黑影。
死盯着一個,銀光在瞳孔微微流動,魂魄離體,那人突然沒了動作。
嗯,可行。
她揉了揉眼睛,對江籬道:“你把孤光撤了,所有法力去找鑰匙。”
江籬皺眉看過去,對上單風月肯定的神色,向他穩穩點了個頭。
“好。”
孤光一顫,金光弱了下來,江籬又向前站了站,注意着身前身後。
下一刻,金光散去,眼前黑影甩着長刀斬下,江籬速度極快,掌風相擋。
孤光墜下,他換手接住,踹飛眼前的黑影,翻身揮走從單風月身後襲來的尖刺。
“去找東西。”單風月突然開口。
江籬一頓,眼看幾道身影又要從後方偷襲,卻見單風月回眸,那些人便全部釘在原地。
他看了眼她,也不再耽誤,施展分身,進屋去尋。
偌大的空間,定定站着數百位高手,單風月轉了個身,看了眼每層進去的白色身影,又把目光轉回自己身旁的這個本體。
她的表情說不上有多辛苦,只不過手指輕微抖了抖,想着轉移一下注意力,便高聲喊道:“看看有沒有什麽藥之類的。”
身側的江籬睜開眼睛,視野牽着幾百個江籬眼前的場景,停頓了下,說:“藥沒有,找到了鑰匙。”
單風月沒多想,便讓他拿來看看。
誰料閣中卻忽地卷起一股大風,紅色的帶着濃重的煙霧。
她被吓了一跳,差些把自己牽着的那些魂魄捏死,又生生控制住。
可這番小插曲下來,濃霧直接将她蓋過,再睜眼,渾身輕松,眼前一片刺目的紅。
等等……紅?
單風月疑惑,她似乎坐在個軟墊上,向下望,穿的是紅色綠襯繡金紋的袍子,放在膝蓋上的手倒是挂着些金飾。
腦袋上頂着沉重的冠,紅蓋頭擋着視線。
她嫁人了?看看這場景,她勢必是坐在床上,新婚之夜洞房才有床吧?
荒謬從天而降,單風月想扯了蓋頭看一下究竟是怎樣的場景,可擡手,竟然動彈不得。
過分啊……
單風月沉下心來,阖眼等着她素未磨面的新郎官。
也不久,房門打開,酒氣撲面,一人步伐不穩地向她走來。
這會依舊不能動。
她睜眼,感受着那人氣息将近,膝蓋旁多出一抹紅袍,喜秤一角伸進蓋頭,微微翹頭欲将紅布挑起。
單風月忽然冒出股沒有來的氣,憋屈的不行。
而同時,手指莫名抽了兩下,她愣了下,輕輕擡了下食指。
下一刻,她直接拽過那杆喜秤,長杆在指間翻轉了一圈被緊握在手中,狠狠朝來人身上插了進去。
噗呲——
單風月一把掀了蓋頭,臉上是未褪的暢快。
然這表情卻在看到面前之人的相貌時怔住了。
長杆直直紮在這人頸間,鮮血噴濺,殷紅染了面前人半身,和喜服相融,剩下的,噴灑在他白皙的臉上。
江籬很好看,她想。不可置信盯着她的眼睛好看,唇角眼角帶血也好看。
好看着,好看着,他身子大幅度地晃了晃,後仰着,砸在地上。
單風月指尖發麻,腦子還沒想多少,就已經爬去他身邊。她拍了拍他的臉,顫抖着喊他的名字。
“江籬。江籬?”
沒人應。
她盯着那根喜秤,又看向自己曾握過它的左手,此時正按在江籬的胸口上,鮮血和喜服摻雜在一起。
像是從中剖開了個洞,她的手陷在裏面。
所以……她把江籬殺了?
胸口仿佛被什麽東西壓着,她有些喘不過氣,腦袋也很悶,她仰起頭,急于尋找一些空氣緩緩。
卻看見滿屋紅綢,大紅喜燭火光搖曳,點了整屋,晃的人眼睛疼,火光變成許多漂浮在紅色之上的一團團邊緣模糊的圈。
一層疊一層,從眼睛直接撞進腦袋。
單風月看了一圈,難受得想吐。
她偏頭閉上眼。
不對,不是這樣的,她的世界不該如此。
使勁晃了晃頭,鳳冠上的珠鏈碰撞發出清脆響聲,被她一把拽得七零八落,再次睜眼,她想也沒想一把拔掉了紮在“江籬”頸間的喜秤。
如同拔掉了什麽重物,她力氣用得很大,甚至向後震了身子。
一晃,一回,腦袋發懵。
場景又變,還是坐在床上,這會垂眸看到的是暗紅的衣裳,光線昏暗,加之有蓋頭擋着,更是什麽都看不清。
膝蓋放着的手染滿鮮血,喜秤被她緊緊攥着,閉上眼深呼吸。
幻境……
一陣大風吹來,眼前的紅布被吹起挂在鳳冠上一角,露出了她小半張臉,被迫看到了這間房的樣子。
和剛才沒什麽區別,就是暗了些。
真是夠了,單風月非常不喜歡這種被耍的感覺。
她想扯下蓋頭,卻帶着頭上的冠也要掉,拽着頭發疼,忍無可忍,她直接連同這重的要死的冠一起扔在一邊,快走幾步踹開了房門。
強光滲進屋內,外面不是什麽賓客滿園的喜宴,而是一條寬大的白玉道。
上面流淌着金紅星光,一直延續在對面那座極高的殿堂,殿上也挂着紅綢拍着雙喜。
樓梯上站着的大大小小的神仙皆向殿內看去,個個喜氣洋洋。
怎麽這幻境就跟成婚脫不了關系了呢?
她忍着心中煩躁踏上大道,走上樓梯,企圖聽見他們在說些什麽。
那些原本對着殿門的神仙,卻忽然齊刷刷看向她。
一個小神仙從殿內沖出來,指着她就喊:“魔頭!你還有臉來神界!”
這神仙她認得,那日去青無苑找江籬,和他碰過面。
知這是幻境,單風月并不願與他多費口舌,繼續向前走,可他們顯然并不是這麽想。
不知從哪來的黛元走出大殿,施法誅魔。其餘人則是召出法器對着她。
威壓加身,胳膊上傳來痛楚,單風月一瞥,原是被陣風削了一刀。
看來這幻境她也得防備着些。
于是嘗試傾瀉出自身魔氣,銀火從暗紅衣擺燃出,迅猛炸開法陣,接着她飛身上前,将那杆喜秤一下一下紮進每個擋在面前人的心口。
路只有這麽一條,過這幻境,她總得上去。
大概是造出這景的人也不太清楚黛元等神仙的法力如何,再就是他法力也沒法維持這些許高手,單風月很輕松地推開了大殿的門。
沉重的門打開,裏面的兩位新人應聲回頭。
“端玉”在她身後捂着胸口血洞倒下。
單風月面無表情的臉在看到面前大殿正要喝合卺酒的那兩人之後,突然哼笑出聲。
她,不對,應該是說一個長的和她一樣的人在和江籬成婚。
所以說,這幻境是江籬的吧,天□□思暮想就為了娶自己?
“江大公子,我還真沒冤枉你。”單風月看着江籬莫名的表情,笑道。
她往兩人面前走了幾步,“單風月”開口警告:“你個魔頭為什麽要來這裏?”
“我是魔頭?那你是什麽?”
“我是單風月,是江籬喜歡的那個盲女。”
“是嗎?”單風月目光掃向眉頭緊皺的江籬,“我今日改名了,叫單江籬。那單風月你是便是吧。”
江籬溢滿冷汗的額頭下,目光灼灼地迎上單風月,困惑又掙紮。
單風月微不可查地笑了下,轉頭幹脆利落地殺了“自己”,在江籬還沒反應過來之前。
“你!”
她攔住了江籬去找那具屍體的動作,彎彎笑眼盯着他道:“你要去找她。”
江籬胸前橫着的喜秤血腥彌漫,握着它的手更是狼藉,他腦袋裏好像有兩條意識在撕扯分離,傾盡全力才能掙出一絲思考的力氣。
他看着不遠處地上幹幹淨淨的人,又回看過來。
分明是面前這個更讓他熟悉,但身體和意識卻逼着自己去錯開她。
單風月觀察着他的舉動,發現他竟是要撥開她向那處走,不禁覺得好笑,于是又退一步攔下他。
不過這次是直接站在他面前,抓着那根杆直直戳向自己心頭。
她盯着江籬通紅的眼,臉上挂着好看的笑,那根杆在挨到胸口時便被控制着停下,而江籬不知道,他是真以為單風月要自殺。
明明腳步還是偏向地上的那具屍體,上半身卻突然轉回來拼命拽走了那根秤,狠狠紮向自己。
單風月吓了一跳,就要去攔,卻撲了個空,再一擡眸,視野黑白,眼前是閣中那個放鑰匙的柱子。
身前流光一閃,江籬本體收回那些分身,孤光騰起撐開一片結界,擋住旁邊那些魔族的攻擊,來到她身邊将手中那個奇形怪狀的東西塞進這柱子的凹槽裏。
亮光的紋路從凹槽爬滿整個柱子,最後震顫不停,刺目的光迸發。
單風月捂住眼睛,待光走過,兩人又來到了最初進入的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