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循

報警的，叫急救的，還有撕扯着聲音喊先讓校醫過來的。

虞霁感覺不到他們的吵鬧，她的大腦已經不運作了。

沒辦法處理眼前的場景，沒辦法聽到周圍人的呼喊。

酆塵斂、跳樓、死亡。

三個毫不相關的詞，組合起來就變成了虞霁和周圍環境的結界。

嘭——

重複的聲音，宣告另外一條生命的結束。

一個女生砸在了酆塵斂的身體旁邊，因為虞霁的距離太近，噴濺的血液燒得她臉痛。

人影輪換，有白大褂還有警察。

虞霁渾渾噩噩，記憶中最後一個場景，是一個女警察，很努力地用溫柔的語氣和她說話。

虞霁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去聽。

警察姐姐說：“圖書館頂樓有拉扯争執的痕跡……女性死者有抑郁症病史……推測是小情侶鬧分手，男生失足掉下去，随後女生因為自責……”

虞霁聽的不是很清楚，猛地站起身，喊道：“不可能！”

也不知道是起的太猛，還是沒有吃東西有些低血糖，虞霁一陣劇烈眩暈後暈倒了。

暈倒之前，她看到警察姐姐身後的挂鐘，上面顯示的時間正正好是十二點。

嗡——

鬧鐘振醒了虞霁，虞霁只覺得動一下就頭暈眼花。

可是自己明明還在睡覺！

從枕頭下面撈起手機，關閉鬧鐘。

大早上的，虞霁蒼白着一張臉大喘氣。

睜開眼睛，确定自己真的躺在宿舍的床上，且頭不暈眼不花之後，虞霁看了一眼時間。

周日早上6:36。

這個時間點，怎麽有點眼熟。

換衣服、洗漱、拿上裝備出門，虞霁心不在焉地走到了食堂。

虞霁記得昨天晚上的夢，但是記得不多。

似乎是夢裏的自己做了又做了一個夢。

不僅有夢中夢，還有酆塵斂，他死掉了。

已經走到包子窗口的虞霁一個轉身，到了隔壁的粥鋪。

一碗濃香的小米粥，配上一小碟鹹菜再加上一盤子醬香餅。

虞霁也沒有再坐之前一直坐着的位置。

好像是換一個位置，心裏的不安感就能消失一點似的。

飯吃完，虞霁坐在位置上，不知道等什麽，但是直覺應該坐下來等一等。

果然，微信提示音響起。

舒星子約定的下午三點的小組會議，虞霁想了又想，答複道：[今天下午不行，晚上可以嗎？]

星子：[晚上我沒空哎～]

霍朗：[社會實踐作業又不要求趕在期末周之前交上去，截止時間不是下半年十月一號嗎？實在不行就暑假繼續做嘛！]

酆塵斂：[我們專業周四有場考試，周日也又一場，時間上确實有些緊了。（狗頭保命.jpg）]

虞霁想想也是，現在她只想做些什麽“反常”的舉動，來打破從前規律的生活。

因為虞霁刻意減緩自己做事情的速度，這一次到達圖書館的時間是在上午8:20。

今天複習的效率特別底，她好像一直處在等待什麽事情發生的狀态。

虞霁心神不寧地轉着手裏的筆，眼神落在旁邊的手機上。

昨天晚上的夢只記得幾個片段，她回憶了一遍又一遍，最後還是停留在“酆塵斂墜亡”這一點上。

那麽問題就是酆塵斂什麽，嗯時候來的圖書館，又是什麽時候上的樓，去的哪一層，為什麽會和一個女生先後一起墜亡？

圖書館大樓有六層，是近些年才建好的，有窗戶的地方都是在外面裝了防護網的。

還有人戲稱，防護網防學生從裏面出來的作用，都比防小偷進去的作用都大。

那酆塵斂怎麽掉下去的。

難道是頂樓？

可是校方怎麽可能想不到頂樓這個漏洞的？就連教學樓通往頂層的門都是鎖了幾層的！

或許是哪一層的防護網壞掉了，沒來得及修理嗎？

虞霁不是空想派，想到有這可能，再加上現在即使坐在這裏，虞霁也沒有心情複習，當下就收拾了背包。

她乘坐電梯來到二樓，酆塵斂從二樓墜亡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虞霁還是仔細檢查。

夢裏酆塵斂是從圖書館正上方掉落的，但是不能排除，如果夢境成真，酆塵斂不會從別的方向掉落。

周日上午8:50，虞霁開始在二樓檢查防盜窗。

很多人分手以後，都會有某些仇怨在的，但是她們兩個是和平分手。

沒有那麽多校園愛情故事裏那麽狗血的分手情節，他們兩個分手的原因反而很平淡。

不是因為感情變淡，也沒有誰移情別戀。

身在校園裏的感情是很純粹的，沒有生活上的瑣碎事情來消耗感情，只需要你喜歡我，我喜歡你。我們情投意合就能把這份喜歡變成愛情。

可是很快，虞霁就發現兩個人的差別，三觀上大方向契合，那些并不是很契合的地方也是可以接受的。

讓虞霁接受不了的是兩個人對未來的規劃完全不一樣。

也就是這一點，虞霁意識到，自己的小男朋友，雖然只比自己小了一歲，但是從某些方面來說，酆塵斂太天真了。

與其之後相互折磨，不如現在快刀斬亂麻。

經過和平溝通，兩人和平分手，秉持着合格的前任就該像死了一樣。

虞霁提出要斷了所有聯系。

酆塵斂就耍賴，搬出一大堆理由，最後以“你是學姐，很多學習上不懂的地方，還要問你”這個理由說服了虞霁。

也是因為這樣，公共課的作業，酆塵斂提出一起完成的時候，虞霁也沒有拒絕。

不止是因為酆塵斂的“學姐幫助論”，還有就是一個數學專業的學霸，完成作業的時候也不至于拖後腿吧！

也正是因為這些，虞霁沒有讓前男友“去死”這種需求。

查了一圈，從二樓到六樓，所有的窗戶的防盜窗都是完好的，玻璃牆也沒有損壞。

虞霁找到了通往頂層天臺的門，不出意外的，也是鎖了三四層。

嚴謹起見，虞霁還檢查了每一層鎖鏈是否完好。

檢查完畢，虞霁就從樓上下來。

上午9:33，虞霁拿出手機的同時，酆塵斂的電話打進來。

虞霁聽到那邊吵鬧的聲音，問道：“你們那個奇葩社團又在幹什麽？”

酆塵斂笑了一聲：“在玩劇本殺，跟你說，我這一局玩的可好了，就是你不在，不然我倆配合，簡直天下無敵！”

“……”虞霁真的很想挂電話，“你打電話就是為了說這個？”

“不啊，我是想約你中午吃飯。”

虞霁的聲音突然嚴肅起來：“你要約我吃飯？”

酆塵斂聽聲音還以為虞霁生氣了，說話就有些局促：“你不想嗎？不想就不想啊，可千萬別生氣，氣壞自己就不好了。

是因為中午是有什麽其他的事情要忙嗎？我看你在群裏說下午有事情，是老師找你還是班裏要開會？

忙點就忙點，千萬別忘記吃飯。你要是沒時間吃飯，就跟我說，我買了給你送去……”

虞霁剛剛醞釀出來的詭異感在酆塵斂的話唠裏夭折：“閉嘴。”

酆塵斂一秒變啞巴。

只要酆塵斂不說話，就連電話裏吵鬧的背景音都有一種“如聽仙樂耳暫明”的感覺。

虞霁：“中午十一點半，三餐食堂三樓，你要是敢遲到……”

“我絕對不會遲到！”酆塵斂聽到虞霁同意一起吃午飯，興奮得都敢搶答了。

背景音裏有人喊酆塵斂的名字，虞霁猜是下一場游戲要開始了。

果然酆塵斂就說：“那什麽，社長叫我，我過去了，我這一局一定速戰速決！”

“嗯，”虞霁應了一聲，心中的不安還是讓她多說了一句，“那什麽，如果要人有人約你到圖書館高層，你別去。”

酆塵斂不知道虞霁為什麽這麽要求，但是還是答應：“好。”

“挂了。”

虞霁挂了電話，準備等電梯上來六樓。

叮——

虞霁走進電梯，輕輕按摩了一下耳朵。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六樓基本沒人在，太過空曠。電梯的這一聲叮，聲音格外大。

檢查了窗戶，還給酆塵斂囑咐了一通，上了雙重保險的虞霁終于能靜下心來複習。

看着自己密密麻麻的筆記，虞霁默默感嘆。

男人，果然影響姐拔劍的速度！

周日上午10:40，酆塵斂接到了喬陸垚的電話。

“學長。”

酆塵斂：“是我，怎麽了？”

“學長，我有事情跟你說。”

酆塵斂：“你說呗。”

“我想當着你的面說。”

酆塵斂輕輕皺着眉頭，現在的時間還早，但是他要是去接虞霁，虞霁肯定不同意，所以他可以先到餐廳，買上兩杯果茶，買了虞霁喜歡吃的菜，然後等着她來。

但是如果要是現在去見了喬陸垚，時間可能就不夠了。

他不喜歡計劃被打亂的感覺，但是出于禮貌，他還是問：“什麽事情？一定要見面說嗎？電話裏不能說嗎？”

喬陸垚的語氣明顯更加低落：“我想見面和你說，我知道你今天有社團活動，我現在圖書館，你騎車過來，很快的。”

聽到“圖書館”這個關鍵詞，酆塵斂鬼使神差地問：“你在幾樓？”

“五樓。”

如果沒有虞霁的囑咐，可能酆塵斂想着時間還來得及，就會赴約。

但是現在，酆塵斂拒絕：“那什麽，我約了我師姐吃飯，她最讨厭別人遲到了，你看要不要換個時間呢？”

喬陸垚那邊沒有說話，但是酆塵斂聽到了喬陸垚發沉的呼吸聲。

于是，他想了一個折中的方案：“不然，你給我打微信視頻呢？這樣也算是當面說了嘛！”

喬陸垚：“……”

酆塵斂得不到回答，又問：“喂，喬陸垚，你還聽得到我說話嗎？”

喬陸垚嘆氣：“聽得到，既然你忙，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酆塵斂：“你要說的事情很重要嗎？是遇到什麽困難了嗎？不然我讓霍朗去找你？”

“不用了！”喬陸垚突然提高聲音，酆塵斂似乎聽到了空曠的回音。

“喬陸垚，你真的在五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