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的黎明 - 第 29 章
第二十九章
“需要為你添點水嗎?”吳歌看着一臉震驚的周愉曉,知道她一時消化不了這個事實,便換了個話題。
周愉曉回過神來,她神情恍惚,只覺得剛剛聽了一個憑空杜撰出來的故事,太過荒誕和離奇了。
吳歌沒等她回答,就起身拿起周愉曉的杯子,去為她添水。
周愉曉深呼吸了一口氣,試圖平複自己的情緒。
按吳歌所說,葉修明真是個瘋狂偏執的人,他修建那麽大的地下室,用那些奇怪的房間布置,居然是為了讓吳歌在那裏表演曾經演過的電視劇?不僅如此,他還長期對吳歌進行身體和精神上的虐待,以此來達到控制她的目的,他還莫名其妙殺了一個人。
這些事情都讓周愉曉覺得毛骨悚然,整件事比她想象中的更加複雜,更加扭曲。
如果,她是個記者,這些事真的是絕佳的素材,可以做好幾個專題報道了,可偏偏她是個警察,還負責處理葉修明這個案子。
怎麽都不可能袖手旁觀,對眼前的一切毫無表示。
周愉曉腦子有太多疑問了,這些問題的答案,或許只有等到這個故事結尾才會得到完全的解答。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吳歌回來了,她把水放在周愉曉面前,又坐了下來。
“是不是覺得我的經歷很不可思議?”吳歌笑着問周愉曉。
“嗯。”豈止是不可思議,簡直是聞所未聞,尤其對方如此雲淡風輕地說出來的時候,更讓人不安。
“我也覺得不可思議,”吳歌望向窗外還在玩耍的兩個孩子,“過習慣了那樣的日子,現在反倒更像夢境了。有時候做夢,還會夢到那棟別墅,那些房間,那些人,真是讓人不寒而栗。”
“我同情你的遭遇,但這不是更加證明你有殺害葉修明的動機嗎?”
吳歌輕笑,她胸脯微微起伏,似乎是在調整呼吸。接着她說道:“我就知道你會這麽想,不過這個故事還只是剛剛開始,後面還發生了很多我想都沒想到的事。”
“比如?”
“比如?”吳歌幾乎重複了一遍周愉曉的語氣,她的目光黯淡了下來,“在那棟別墅裏,我唯一能信任的人,失蹤了。”
吳歌想了想,在那棟別墅裏吳歌唯一能信任的人,就只有不會說話的艾瑪了。
“你是說,艾瑪?”
“嗯,艾瑪是個苦命的人,她每天都像一個陀螺一樣在別墅裏忙來忙去,但是她不能說話,我和她只能通過眼神和肢體語言來交流,久而久之,我們也形成了一種默契。”
吳歌的思緒漸漸飄遠了,盡管回憶過去讓她很痛苦,但是她說出來這些過去的經歷,也感覺心裏輕松了許多……
剛開始戴上腳環的那些日子,吳歌很不習慣,總感覺拖了一個重物,但一個星期後,她就能忽略它的存在了。她不得不感慨人的适應能力。艾瑪隔幾日便會給她的腳環換上電池,每當那個時候,她的眼裏總會流露出疼惜的神色,換完之後,她也會沖吳歌微微一笑。
只是這樣簡單的眼神交流,都會讓吳歌的內心感覺到這個世界至少是有一些可愛的。
語言的障礙是兩人之間的一道牆,但同作為被命運折磨的女人,兩人之間似乎并不需要語言就能理解彼此的處境。
吳歌剛開始不習慣吃艾瑪做的炖菜,不過漸漸習慣之後,也覺得別有一番風味。如果葉修明不在的時候,吳歌也會邀請艾瑪一起在餐桌上吃飯,剛開始艾瑪會拒絕,但是漸漸地艾瑪也接受了邀請,只是她坐得距離吳歌很遠。
這種距離感,也許是她保護自己的方式,畢竟這棟別墅裏,除了她倆,還有那位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出現的西斯。
說起西斯,吳歌能明顯感覺到他和巴赫爾的不同,他似乎很習慣隐居在這裏的生活,尤其是吳歌戴上了腳環之後,他甚至很少出現在別墅裏。
西斯偶爾會把別墅的側門打開,但即便這扇門開一天,吳歌也沒有膽量出去,她的精神和□□都被套上了枷鎖,甚至不再向往所謂的自由。
天氣逐漸炎熱了起來,吳歌偶爾會在草坪上散散步,這一天她像往常一樣下了樓,去了餐廳。
餐桌上像往常一樣擺放着食物,但是艾瑪卻不見蹤影,吳歌沒有在意,她像平常一樣吃完了早餐。吃完之後,她就出了門,準備舒展一下身體。
今天,那扇小門依舊沒有關,吳歌看着外面的郁郁蔥蔥,有一種很想出去的沖動,她知道沒人會攔着她,只要她輕松地跨過門檻就行。
可是她心裏的門檻卻比這圍牆還高,不知道什麽阻止了她,一時之間竟然還無法下定決心是否走出去。
吳歌渾身發緊,她假裝若無其事地往鐵門的方向走,走到門口時,她停下了腳步,望着門外的那條路,她感覺到體內的血液在湧動。
只要不走出三公裏就沒事,走到湖邊頂多七八百米,所以無論如何,吳歌都是安全的。她深呼吸一口氣,像最開始來的那樣,順着那條小路往山下走去。
她還沒走多遠的距離,就聽到了林中傳來了嗯嗯呀呀的聲音,那聲音一聽就是艾瑪的,但聽起來,她好像在反抗什麽。
吳歌心裏一驚,便順着聲音傳過來的方向摸了過去,她繞過了幾棵樹,就看到遠處有兩個人影在晃動。
那姿态姿勢,吳歌就算不靠近也明白他們兩個人在幹什麽。
艾瑪肯定不是自願的,因為她的表情很痛苦,而西斯則一臉猙獰,發洩□□。
吳歌倒吸一口氣,側過身子,躲在了樹後,她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是要大叫兩聲,引起他們的注意,還是要若無其事地走開。
她大叫幾聲,恐怕也不會改變什麽現狀,就像當初她被巴赫爾所侵犯一樣,就算當時有艾瑪在,她也同樣會遭受那種命運。
吳歌咬了咬牙,輕手輕腳地離開了。她走得盡量輕,可這樣那痛苦的呻吟聲在耳邊反而越加明顯。
吳歌快速走出了林子,回到了小路上,她大口喘着氣,不知道自己是該繼續去湖邊,還是該回去。
思索再三,她還是急匆匆地走回了別墅,在門廳廊檐下的座椅上坐了下來。
吳歌驚魂未定,她不敢想象艾瑪經歷了什麽,或許在這裏的時間,她除了成為一個稱職的保姆,還是西斯,甚至是巴赫爾的瀉火工具。
再或者……也是葉修明的……
吳歌将腦海中的這種想法驅趕了出去,她不願意把艾瑪在這裏的生活想得如此之凄慘,她不知道是什麽支撐艾瑪在這種境遇中活下去的,這根本就不是人過的日子。
過了一刻鐘後,艾瑪出現在了大門口,她步履蹒跚,幾乎連腰都直不起來。
吳歌見狀不由得捏緊了拳。
艾瑪精神不濟,佝偻着腰走到了門廳,才發現吳歌坐在這裏,她咧開嘴,沖吳歌笑了笑,算是向她問好。
吳歌也點了點頭,她注意到艾瑪的衣服下擺上還沾着草屑,便指了指。
“你衣服髒了。”她說。
艾瑪低下頭,局促地伸手拍了拍衣服。等衣服幹淨後,她擡頭沖吳歌笑了笑。
這笑容讓吳歌很心酸,她若無其事地點了點頭,示意艾瑪可以走了。
艾瑪發出低沉的呻吟後,就獨自往廚房的方向去了。
在這之後,她并未表現出任何異常,或許這種事情在吳歌不知道的時候發生過很多次,她早就習慣了。吳歌這麽安慰自己。
就這樣又相安無事地過了個把月,在一個烏雲密布的早晨,吳歌依然像平常一樣下樓吃早餐,卻發現餐桌上空空如也。
吳歌很納悶,在這裏生活以來,艾瑪每天都會把早餐準備好,她還從未遇到過桌子上空空蕩蕩的情況。
難道……艾瑪生病了?
吳歌急忙往廚房後的休息間走去,休息間裏被褥疊得整整齊齊,但卻沒有艾瑪的蹤影。
吳歌又出了房子找了一圈,別墅的大門緊閉着,今天似乎也不是去取物資的時間,為什麽艾瑪會突然消失呢?
該不會又被西斯拉出去做那種事了吧?
吳歌胃裏一陣絞痛,她來不及多想,便轉頭從冰箱裏拿出了幾塊面包片,放進了面包機,又拿出一瓶果汁。
等面包熱好後,她在餐桌旁吃了個早餐,就到院子裏散步,院子裏也不見艾瑪的蹤影,這讓她感到不安,她邊走邊叫艾瑪的名字,但只有她的叫聲在這偌大的房子裏回蕩。
就在吳歌疑惑時,別墅的側門被人一開了,西斯提着一根棍子,從外面氣勢洶洶地走了進來,他不多的頭發亂糟糟的堆在頭頂上,臉色像是要吃了誰一樣。
吳歌吓得呆立在原地,但西斯沒對她做什麽,而是直接忽略了她,跑到別墅的各處搜索了起來。
他氣急敗壞,幾乎把別墅翻了個遍,自然,他也沒找到艾瑪的任何蹤跡。
“艾瑪!”西斯氣得直跳腳,他站在院子裏大罵了幾句。
他的氣急敗壞,讓吳歌明白艾瑪是真的從這個地方消失了。
她自殺了?
還是……她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偷偷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