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月家的特級咒靈 - 第 67 章
第67章
“好怪哦,照顧這個詞。”淺川遙抱怨道,“而且都說了我在絕贊離家出走中。”
三日月宗近的表情微微變化,“那麽您……?”
黑發黑眼的成年女性笑了,她一點也沒有身邊都是暗堕刀劍的自覺,敏銳的感知告訴她除了身邊的鶴丸和三日月,還有數道暗處的視線注視着這裏。
“找點樂子。”她說,用了輕佻的語氣。
鶴丸理清了發生什麽事後,插嘴道,“遙小姐,但這裏可不是什麽玩樂的地方呀。”
潔白的鶴眼底浸染上黑色,他毫不掩飾地散發出危險的氣息,注視着這位似乎是和三日月締結了契約的審神者。
鶴丸大約知道情況,三日月宗近能成為領頭刀只是因為他能夠不被田中洗腦,而抵抗這一切的,是三日月宗近的本靈和一名人類女性締結的契約。
每一振三日月宗近都天生有着審神者之外的一道保險,使得他們不會被輕易撼動神智,也因此,這座本丸每一振沒有意識的三日月都會自發地僞裝成傀儡模樣騙得田中的信任。
現在這振,已經是不知道第多少個三日月了。
一次次反抗,一次次失敗……周而複始。
真是麻煩,萬無一失的保險源頭居然就這麽出現在了這裏。鶴丸想道。
這座本丸消息閉塞,因此刀劍們認為淺川遙不過是一名普通的審神者,和所有需要刀劍保護的主公一樣,獨自出行手無縛雞之力。
就連三日月宗近,因為淺川遙與本靈簽訂契約時是人類,也不知道面前看似普通的成年女性只是假象。
“還好還好。”淺川遙笑起來,那張蒼白的臉在微笑起來時帶着屬于小說家的書卷氣,“你們準備什麽時候反抗田中呢?就是好奇這一點,我才答應留宿來着。”
說這話的淺川遙流露出躍躍欲試的搞事神色。
潛藏于黑暗中注視着他們刀劍們因此洩露些許氣息。
三日月宗近側身,擋住了那些視線,“姬君,早點休息吧,等到明天早上,鶴丸會送您離開。”
完美地避過了淺川遙的問題。
也就是拒絕。
“好啦,既然你不願意。”淺川遙包容地說道,向鶴丸指引的相反方向邁出了腳步,“那麽為了我的工資着想,我建議把日子提到今天。”
她展示随身的終端機,因為這座本丸的特殊性,終端機沒有信號,但還保留着儲存在本地的任務信息。
“喏,我是負責解決這座本丸問題的審神者。”淺川遙大方地給身邊付喪神展示屏幕上的信息。
而身邊這振三日月宗近的第一時間發出的感想是:
“時政是沒有人手了嗎?讓您獨自前往也太危險了。”
他定定地注視着淺川遙,對方身上的氣息淺淡,近乎于無,并沒有什麽特殊之處。
再多的信息三日月宗近也不得知曉,陪伴的淺川遙的那一振三日月有着可怕的獨占欲,一點與淺川遙共處的記憶也不願意上傳的本體。
三日月宗近唇邊的笑意淡了。
淺川遙渾然不知,她拍了拍付喪神的肩膀,“別緊張,三日月先生您可能不了解我,雖然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裏有過人之處,但在我的世界,大家都覺得我可以毀滅世界呢。”
驟然被觸碰,三日月宗近的呼吸錯了一拍,以至于沒有聽清淺川遙在說着相當可怕的話。
和被其他人觸碰完全不一樣的感覺……這就是【三日月宗近】認可的妻子嗎?
因此,他錯過了最佳的回複時機。
當破空聲響起,鶴丸反應過來。
“糟了……聊天的時間過長,今劍發現了這邊!”
被田中抹消神志的今劍如今只是一把好用的刀劍,是田中最佳的代行者,或許是發現了本丸中三日月并未按照既定的軌跡行動,前來探查的今劍帶着殺意。
就像田中說的,名為三日月宗近的太刀要多少有多少,這振三日月再好用也是可以随時替換的。
三日月宗近下意識護住淺川遙。
但淺川遙要更快一步。
纖細且冰冷的手指探過付喪神不設防的空隙,輕易便抽走了他身側的本體,好像這樣的動作上演過千千萬萬次一般。
淺川遙的存在感改變了,仿佛是怪物從皮囊中探頭窺探外界,只是露出一點觸角,就讓旁觀者心悸不已。
“要對這麽可愛的孩子下手呀。”她笑着,接住了短刀的攻擊,伸手抓住今劍的手腕,“……到此為止。”
短刀的身形變得虛幻,接着便像是被吸幹了靈力維持不住人形,原地消散只剩下本體刀。
三日月宗近在淺川遙的眼中看到了餍足的神色。
“現在是執行公務的時間,你們要阻止我嗎?”淺川遙問道。
得到了否定的答複。
淺川遙轉變的态度讓付喪神們猝不及防,眨眼的功夫,淺川遙便情緒高漲地向田中所在的位置進發。
雖說本丸中理智尚存的刀劍們也準備不日掀起反抗的浪潮,但沒想到本丸的客人先一步開啓了戰鬥。
不是沒有時政的公職人員來過,但全部都折損在田中手下沒有神志的滿練度刀劍手中,藏在暗處的刀劍男士氣息雖然蠢蠢欲動,但還是蟄伏着。
一旦開始戰鬥,淺川遙便進入到另一個狀态中,鶴丸和三日月宗近完全追不上她的角度,成年女性揮動刀劍間舉手投足都有着屬于【三日月】的影子,這一手無往不利的劍術出自誰手不言而喻。
一刀劈開審神者所在的天守閣,淺川遙再次将攻擊她的刀劍吸盡靈力變為本體。
田中确實是實力強大的審神者,至少天守閣滿練度的刀劍在源源不斷地向她發起進攻。
“我就知道,你不是我的客人。”田中的表情陰沉,“今天申請拜訪的名單是空白的!”
“誰讓你沒發現的。”淺川遙甩了甩手裏的太刀,很滿意是熟悉的手感,“快點認輸去時政接受處罰,我趕時間呢。”
就猜到田中不會束手就擒,似乎是家傳的符紙向淺川遙飛來,被後者懶散地撥開。
……看來洗腦的術式不只是可以對付喪神使用,一樣可以對人類起效果。
“真沒意思。”
當三日月宗近好不容易趕來,便看到田中躺在地上生死不知,而淺川遙的身體正在重組,黑色的粒子在屋子裏到處撒歡般跳動着,然後才組成女性的身軀。
地上除了田中,還有各種變回本體的刀劍。
淺川遙單手點着終端機,似乎是在提交任務。
“啊,三日月先生。”淺川遙将本體還給了三日月宗近,“所有三日月的手感一致還真是幫了大忙啊。”
她感慨着,空出來的手從口袋裏掏出盒煙來抽出一支叼在嘴上。
完全刷新了三日月宗近對淺川遙的印象,在這振三日月宗近看來,淺川遙應當是和所有審神者差不多,需要保護的存在。
然而不僅不需要保護,戰力還超強,對其他三日月的同位體态度也很是模糊。
……甚至連人類也不是了。
三日月宗近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被淺川遙揮動的瞬間,他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沸騰着,暢快極了。
但正如相交的直線,在這次之後,淺川遙就會回到那一振三日月身邊,而不是将他帶走。
“其他的刀劍會怎樣呢?”他輕聲問道,悄然将自己排除在外。
“安心,我備注了具體情況,是田中的不對,時之政府會給刀劍們安排治療,以我的觀察,這裏暗堕刀劍的狀态不算徹底,有挽回的餘地。”淺川遙解釋道,“至于倉庫裏那一堆三日月……”
說到這裏淺川遙有些頭疼,“估計來路不正,後續讓時政頭疼去吧。”
這幫刀劍的暗堕程度和她家裏的三日月比起來可還差得遠呢。
“哈哈哈,原來是這樣。”三日月宗近笑道,不經意地向淺川遙靠近,“接下來姬君有什麽行程呢?獨自出行會很寂寞吧。”
每一振三日月都天生知道如何引誘審神者,這一振也不例外。
然而遇到的是淺川遙,在短短的相處中,三日月宗近已經意識到淺川遙不是輕易會被動搖的性格,行事更是幹脆利落,他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
……也是,就算是和【三日月宗近】簽訂了契約,他實際上也才和遙相遇不過數十分鐘。
但是淺川遙點了點頭,“也對,我要做不少任務,武器不趁手可不行。麻煩您先跟着我,我之後會把您安全還給時政的。”
三日月宗近悄然又向淺川遙靠近了一步。
“當然可以……只要是您的要求。”他露出笑容,輕輕說道。
淺川遙咬着煙,看到傳送過來的時政工作人員,和那些人打了個招呼,正好重新拉開了三日月宗近靠近的距離。
“這種需要武力值的任務直接發我,”她簡明扼要,和時政的工作人員點了點頭,“我先去下一個任務了。”
“淺川大人!幫大忙了!”時政人員感動得眼淚汪汪,“祝您一路順風!”
因為和淺川遙一直在一起的三日月也是暗堕刀劍,因此沒人懷疑淺川遙身邊已然換成了另一位。
他們順利地離開了被封禁的暗堕本丸,三日月宗近也只是和最熟悉的鶴丸點頭作為告別。
他們因為審神者的暴政聚集在一起,從相識到現在甚至不到一個月,本丸中的刀劍們源源不斷地被折斷,再重新鑄造,誰也不記得自己認識的同伴是第幾任了。
暗堕本丸結束了,大家自然也到了找到屬于自己去處的時刻。
鶴丸欲言又止,但也沒再說什麽,只是目送着二人的離開。
……
“我們得抓緊時間轉移啦。”
淺川遙從在暗堕本丸中搞事失敗,最後不得不直接靠武力推平的沮喪中回過神來,她感知到家裏的三日月正馬不停蹄地趕來,又陷入到了新的興致當中。
離家出走轉變了形勢,變成了捉迷藏。
既期待三日月找到,又不想讓三日月看到現在的自己。
淺川遙揮舞着太刀,咒靈強橫的體質讓她不會疲憊,和敵人戰鬥剛好能填滿內心的空虛。
時政積攢下來的任務對于普通審神者來說高度危險,但在淺川遙手中卻易如反掌。
大多都是些暗堕本丸,或者是付喪神起了邪念,想要将審神者占為己有,要麽就是審神者苛責刀劍,導致刀劍暗堕。
也有一些和淺川遙一樣是非人類審神者,沒有控制住自己,把本丸變成了充滿惡意的巢穴。
這一類的任務,淺川遙幹脆利落地選擇全部祓除——失去理智的非人類在她眼裏和到處搗亂的咒靈也沒什麽區別。
這個時候,淺川遙就會露出奇異的表情,将她徹底和人類這一群體分割開來,在戰鬥中變成徹頭徹尾的怪物。
“抱歉,染上鮮血了。”淺川遙甩掉刀背上的血跡,站在一片狼藉的暗堕本丸中結算任務。
三日月宗近也早就從剛開始地試圖幫忙變成了默默跟随。
“沒關系的。”他笑着說,“您想要怎樣使用都好。”
付喪神也逐漸意識到淺川遙并無他意,正如字面意思,想要有一振順手的武器。
他疑惑的是,淺川遙為什麽不使用更加熟悉的那一振三日月呢?
三日月宗近沒有問出口,他自然知道這不是好問題。
然而淺川遙看出了這一點,在任務間隙,她熟練地擦拭着太刀,“這麽說有點奇怪,但是我确實不願意讓那位看到我現在的狂态。”
淺川遙又點燃了一根香煙,尼古丁對她的作用微乎其微,但因為習慣,她還是會在思路不甚清晰時點上一根。
“……為了他好,也為了我好。”淺川遙說,吐出煙霧,“到底是為什麽呢?絕對理性的狀态下的一見鐘情,一不小心的話,我會忍不住将他折斷再永遠收藏起來……”
她冷靜地說着可怕的話語,在亂七八糟的戰場邊吞雲吐霧。
“哈哈哈,原來是這樣。”跟在她身邊的三日月宗近笑起來,“真是讓人嫉妒的感情。”
付喪神斂去了多餘的神色,神色平靜地陪在淺川遙身邊。
淺川遙将橫在腿上的太刀擦得幹幹淨淨,反手卻草草擦去了臉上的血跡。
說來奇怪,她會反複地愛上三日月,但在看到其他三日月時完全提不起情緒。
嗯……丈夫有很多兄弟的感覺?
經過大量戰鬥消耗,她正開始擺脫絕對理性的狀态,搞事的心情也漸漸消散。
算了,再做點任務就回家。
她萌生了這樣的想法。
但在那之前,真正屬于淺川遙的三日月宗近已然抵達了戰場,輾轉與多個本丸坐标,每次都撲了個空的三日月終于追上了淺川遙的步伐。
他看到了淺川遙身後跟着一模一樣的自己。
追來的刀劍神情莫測,他無視了另一個三日月宗近,定定地看向淺川遙,收斂了笑意。
“不可以選他。”三日月輕輕說道,仿若耳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