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聖誕

等米娅的葬禮結束，以斯帖才從一系列發生的事情中緩過神來。

英國的冬天總是飄着雨，她拿着那把麥考夫給的黑色雨傘，站在橋上看雨。

那裏就是米娅呆過的牛津大學。

以斯帖的思緒有些飄離，她想盡快回到美國，而福爾摩斯夫人得知她要回美國之後，希望她能在這裏過完聖誕節。

她有點為難。

福爾摩斯夫人對她實在是真情實意。

那天她在房間裏拆了兩個小時的禮物，雖然禮物中很多東西都用不上了。

可是美國那邊事情……

“給。美式不加糖。”麥考夫端着咖啡遞給以斯帖，有幾滴雨珠落在他黑色的西裝上洇開水漬。

以斯帖把傘靠向了他那邊，她接過咖啡，是熱的。

“後天就是聖誕節了。”以斯帖皺眉，“二十六號可以回美國了嗎？”

麥考夫點頭：“嗯。媽咪會很高興你就在這裏陪他們過聖誕節的。”

“嗯。我知道。”

入口的美式咖啡，帶着咖啡的醇香和酸澀，有點像米娅的人生。

“你覺得，牛津大學怎麽樣？”麥考夫突然問。

以斯帖有些意外，但她還是誠實的回答：“嗯，它是世界一流的學府。抱歉我對它了解不多。”

麥考夫點頭：“我的提議是，你來這裏上學。”

“上學？”以斯帖挑眉，“來英國？”

“牛津的數學很好。如果沒有出意外的話，你本來想在麻省讀完數學的吧。”

以斯帖沉默了一會兒，她開口：“你可能對我的財政狀況不怎麽了解。以我現在的經濟情況來看，我負擔不起在異國的學費。”

麥考夫卻搖頭：“不，你負擔的起。你還有一筆遺産繼承。”

“遺産？”以斯帖歪頭地看向麥考夫皺眉。

“以為克萊斯特夫人死後，我叔叔魯迪贍養了她的父母。再次遇上夫人時，得知她懷孕。當時魯迪叔叔就決定把你外祖父母的等你成年的時候交給你。但……他也沒等到你成年。”

聽到魯迪的事，以斯帖沉默了，她看向了橋下的河水，想起了米娅說過的天鵝故事。

“為什麽他們重逢的時候不在一起？”以斯帖從福爾摩斯們轉述中感覺到，魯迪對她是十分在乎和重視的。

“事實上，他們差一點就在一起了。只是後來有發生了一些事。”麥考夫頓了頓，“克萊斯特夫人這才把你交給了你的養父威爾格雷厄姆。”

以斯帖隐約猜到發生的事大概和漢尼拔有關。

只是，那個時候漢尼拔關在精神病院。

以斯帖想着可以問威爾，又想着已經快一個禮拜沒有聯系他們了。

她又沒有手機也沒有足夠的現金。

以斯帖皺眉打算找個時間上網和家人朋友聯系一下，但瑞德這個家夥似乎沒有郵箱。

她感覺到有點頭痛。

這個時候麥考夫的手伸了過來，他的手指微微彎曲，手心裏躺着一個嶄新的手機。

“這是給你的。”麥考夫如是的說。

以斯帖接過手機，她看着麥考夫半天，然後問：“你有看過一個日本動漫嗎？哆啦A夢。我覺得你就像是裏面的那個機器…嗯，機器人。”

事實上，哆啦A夢是機器貓。

顯然日本動漫不在麥考夫的知識儲備裏面，他的眉毛像是思考一般的擰了起來。

“這是一個什麽隐喻嗎？”

“不，事實上我在誇你。”

麥考夫不太相信以斯帖的說辭。

聖誕節那天，福爾摩斯老宅迎來了久違的熱鬧，凱瑟琳拉着以斯帖在聖誕樹旁最靠近壁爐的茶幾旁下棋。

“噢，親愛的，你真的沒贏過嗎？”凱瑟琳已經是第五次落敗了。

以斯帖有些不知所措地點頭：“我真的從來沒贏過。”

事實上除了瑞德以外，她沒和別人下過棋。

“麥考夫！麥考夫，你來下吧。下棋這種事真不适合我。”凱瑟琳把位置讓給大兒子。

以斯帖重新擺棋盤上的棋子。

麥考夫坐在了凱瑟琳剛剛坐的位置，他看着擺棋盤的棋子，回憶起他第一次和米娅克萊斯特下棋的時候。

“我下棋的對手曾經是你的母親米娅。”

以斯帖擡頭看着那雙鋼藍色的眼睛，那雙眼睛因為眸色看上去總感覺冷冰冰的，讓人有些不知所措。

他追憶往昔的時候，有那麽一瞬，以斯帖看到了類似于情感的流光。

他和米娅應該也存在着一段友誼吧。

以斯帖讓麥考夫先下。

麥考夫的棋藝比凱瑟琳夫人好太多，以斯帖不得不打起精神應對他，讓她回憶起了和瑞德下棋的感覺。

那種怎麽也贏不了的感覺。

“和你的朋友聯系了嗎？”麥考夫看着微微皺眉思考的以斯帖。

“還沒有。只和威利聯系了。他是你們的人對吧。”以斯帖挪動了她的棋子，她擡頭時，壁爐的火光映進她清澈如琥珀的眼睛中，就像是被盛在酒杯裏的威士忌。

“嗯。你有什麽想問的？”

看到對方意外的坦誠，這讓以斯帖感覺到有一些意外，她摩挲了一下手裏的棋子。

“問什麽都可以？”

“當然。”

麥考夫挑了挑眉。

“你們從什麽時候找上威利的？”

“九四年，是我的叔叔魯迪親自帶他回的英國。你還不知道，威利的生父是英國特工。我們一直對殉職員工家屬有所關注。”

以斯帖點了點頭：“所以寫信也是？”

麥考夫先是搖頭又點頭：“自從克萊斯特夫人決定把你送去美國交給格雷厄姆先生撫養的時候，叔叔就決定不能放任你在美國不管。”

以斯帖懂了麥考夫的意思，她看麥考夫已經走了下一步，她這次很快移動了棋子，她收斂了自己所有的情緒。

“所以…你是他的繼任者？”

以斯帖說得他自然是魯迪福爾摩斯。

魯迪費盡心思地保護她，讓她自由地成長，可在他死後的十年裏，她依舊安然無恙的生活着，這裏想來是麥考夫的功勞。

“是的。”

“那麽，你需要我做什麽？”以斯帖問的十分直接，她琥珀色的眼眸裏揉進了破碎的星光看着對面衣冠楚楚的男人。

麥考夫沒有第一時間開口，他抿着嘴唇，他看着以斯帖近乎漠然的臉色。

那一刻，他素來巧言能辯的舌頭，舌綻蓮花的口才，讓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留在英國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他可以替她處理好一切，把這件事對她的影響降到最低。

可是魯迪和米娅卻不這麽想。

他們想讓她成為屠龍者，要親手鍛造出一副铠甲于她。

麥考夫卻想起她剛出生那一會兒，被母親凱瑟琳抱在懷裏睡覺的模樣。

凱瑟琳将小小的她交到他懷裏時，那一時的歡喜比當初懵懂地接過夏洛克還要強烈些。

麥考夫的思緒從回憶裏抽離，他頓了頓還是開口說道。

“留在英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