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艾比之死

‘當你覺得支撐不下去的時候，米娅，想想我。’

蕾切爾面對威爾的時候，她的腦海裏想起了魯迪的話。

“你覺得這是一個好的時機？”蕾切爾問威爾，“漢尼拔怎麽和你談的。”

“他讓我回家喂喂我的流浪狗。”威爾如實相告。

“他想帶你離開這裏？”蕾切爾回想起漢尼拔說的去歐洲旅行的事，“最近發生的案件有丢失腸子的嗎？”

威爾眨着眼睛：“漢尼拔又開始制作香腸了？”

“不，我是說琴弦。他答應我，要送我一把小提琴。”蕾切爾輕描淡寫地說，“說起這件事的時候，他看上去樣子非常興奮。”

威爾皺眉：“你知道這樣會有無辜的人死的。”

“死去的都是無辜的人。”蕾切爾壓下心中的愧疚感，“傑克那裏怎麽樣，他相信你的話了嗎？上次他從宴會裏拿了肉回去。”

“那些只是和牛而已。不過傑克最後還是相信了漢尼拔是切薩皮克開膛手。”威爾說。

蕾切爾喝了一杯咖啡：“懷疑的種子種下也就很難消除。不過這也就是說，你們沒有掌握實質證據，威爾？”

威爾沉默。

“阿蘭娜布魯姆呢？”

“布魯姆更相信漢尼拔。”威爾有些沮喪。

“顯而易見吧。上次傑克來質問漢尼拔，是她給漢尼拔做了不在場證明。”蕾切爾輕笑，“畢竟漢尼拔的僞裝更加精致一些。”

“他沒懷疑你嗎？”威爾擔心蕾切爾的情況。

蕾切爾搖頭：“我一直有好好扮演妻子的角色。不用擔心我。”

“漢尼拔非常敏銳。”威爾有些擔心蕾切爾，她才是離漢尼拔最近的人。

“漢尼拔不會殺我。”蕾切爾搖頭，“我長得像他過世的妹妹，米莎。他跟你說過他的妹妹嗎？”

“他曾經說過，他妹妹是他的責任。他也說過他的妹妹過世了。”威爾皺眉。

蕾切爾垂下眼眸：“是的，米莎在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世界。她死在二戰期間，你應該可以想象吧。立陶宛那個時候屬于蘇聯。那些強盜闖進了漢尼拔的家，他們殺了米莎。我推算那個時間，漢尼拔自己都是半大的孩子。”

“所以他不會再失去你？”威爾喃喃。

“這是他的第二次機會。命運讓他在最無能為力的年紀失去了最想守護的人。而現在他能主宰很多人的生死和命運，他不會再一次的失去米莎。”蕾切爾安慰着威爾，“你要顧忌的太多了，威爾。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你還是認為，艾比蓋爾還活着嗎？”威爾想起了他們共同在意的那個孩子。

蕾切爾點頭：“是的，我始終抱有希望。你擔心我會像卡茲一樣，遇害嗎？”

“你也認為她的事是漢尼拔做的？”

“我怎麽認為不重要。威爾。你現在得讓更多人相信漢尼拔萊克特的真面目。”蕾切爾說，目前的形勢來看，就算威爾指證了漢尼拔，結局是再次被關進精神病院。

“我知道。”

“費萊德裏克奇爾頓太過傲慢自負，不會是一個好搭檔的人選。”蕾切爾提醒。

威爾挑眉：“你似乎非常不喜歡他？”

“我知道他和亞伯吉迪恩的舊事。很難對他有好感。”蕾切爾輕描淡寫第說，“雖然我也不相信是奇爾頓囚禁了米莉亞姆拉斯，但是你不得不承認，奇爾頓根本不是漢尼拔的對手。留下米莉亞姆拉斯是漢尼拔最高明的一步棋。”

威爾有些憂心忡忡地看着蕾切爾，蕾切爾示意：“不用擔心我。威爾。如果你想贏…”

“我最近老是看到幻想。”在蕾切爾想要離開的時候，威爾開口了，“你說過，善良的人在追求中縱然迷惘，卻終将意識到有一條正途。”

威爾擡頭看向蕾切爾，露出了他那雙脆弱如折翼天使般的藍色眼眸，蕾切爾又做了回去，她沒有說話只是做了一個合格的聆聽者。

“我看見雄鹿長出了渡鴉的羽毛，邪惡終将染指正義。”威爾顫顫巍巍的語調如同他顫抖的睫毛。

蕾切爾聽完，她沒有着急的發表言論，她沉默了片刻：“你知道，鏡子反映出的你不是真實的你，對吧？你在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你。你被漢尼拔影響了，這很正常。威爾，你不必對此感到困惑。或許你認為漢尼拔就像佩利冬。畢竟他們都吃人。”

威爾擡頭看向一臉平靜的蕾切爾，她恬靜美麗的容貌似乎有令人平靜的魔力。

“在我恢複記憶的時候，我非常痛苦。同時我失去了我孩子。那時我覺得自己快分裂了。我有時候覺得自己是蕾切爾，米娅只是我做的一場夢。在作為蕾切爾的人生裏，她認真且忠誠的愛着漢尼拔。但我是米娅，我清楚的知道我是誰，我愛我的未婚夫。也許現在他也成家了。可恰巧也是因為這份因蕾切爾産生情感讓我承受着割裂的痛苦。所以我只能承認。”

威爾一怔：“承認什麽？”

“承認我曾經愛過他。”蕾切爾語氣淡然，“這樣對我曾經的未婚夫不公平。但是你無法控制自己在那個狀态下愛上某個人。我也決定我不會原諒我自己。即便這不是我的錯。”

“你現在還愛他嗎？”威爾開口覺得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

蕾切爾卻認真地回答：“米娅不會愛上漢尼拔。而我已經把蕾切爾埋葬了。那麽你呢？威爾，你曾經想殺漢尼拔。現在呢？還想殺他嗎？”

威爾沉默了許久：“我只是覺得他應該受到應有的懲罰。”

“那就按照你的計劃行事吧。威爾。現在該輪到你來掌控全局了。”蕾切爾離開了，她要為接下來的發生的事做準備。

蕾切爾感覺到了威爾的動搖，也感覺到了漢尼拔對威爾做過事情的後悔。

他迫切的希望威爾站在他的這邊。

他想逆轉時光把親手打碎的茶杯複原。

真應該推薦漢尼拔看瑪格麗特米切爾女士寫的那一句話——

一樣東西破碎了就是破碎了。我寧願記焦它最好時的模樣，而不想把它修補好。然後終生看着那些碎了的地方。

這句話也同樣适用于她自己。

蕾切爾準備提早回家，每次和威爾彈完她都覺得很累。

她回到家，漢尼拔在彈琴。

是巴赫D小調。

“美好的一天嗎？”

漢尼拔詢問提前回家的蕾切爾。

“有點糟糕。”蕾切爾回答。

漢尼拔拍了拍身邊的琴凳，蕾切爾從容的坐了上去。

她瞥了一眼漢尼拔，感覺他此時就像一只受傷的動物。

她垂下的眼眸等待着漢尼拔的開口。

“抱歉關于小提琴的事，我可能不能為你做一把小提琴了。”漢尼拔停下飛舞的手指。

“嗯？很少有你答應了卻完不成的事。好吧，放下那件小提琴的事。”蕾切爾知道小提琴計劃沒有成功，她先是有些失望然後松了一口氣，“雖然我有點失望，但是鋼琴也是一樣的。”

“但我很高興我們能一起去歐洲。”

漢尼拔的話讓蕾切爾心情跌至谷底。

她隐隐約約有一些感覺，威爾的計劃不會成功了。

這讓蕾切爾感到繼續不安，她已經有些疲于應對漢尼拔，也對扮演妻子這個角色感到力不從心。

這很快能讓漢尼拔從中發現什麽。

蕾切爾必須讓自己沉下氣，面對漢尼拔的觸碰，她也必須表現的和從前一樣。

但是她得找個時間通知威爾，讓他提高警惕。

她感覺那種被什麽東西迫近的壓迫感。

蕾切爾開始有意無意地将一些值錢的首飾戴在身上。

可她一直沒有聯系上威爾，這讓她的內心生出幾分焦躁。

這種焦躁随着她和漢尼拔約定一起去歐洲的日子越來越近而變得日益加重。

今天，這種不安和焦躁到達了頂峰。

蕾切爾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下班。

聽漢尼拔說今晚請傑克來家裏吃飯，她很久沒有見到傑克了，還有威爾。

或許她能通過傑克來給威爾帶口信。

蕾切爾這樣想着。

她踩了一下油門，盡快地往家裏趕。

可靠近家門的時候，蕾切爾的心又被不安重重地擊打了一下。

她深吸了一口氣，鑰匙在鎖孔中轉了兩圈。

她打開了門，裏面傳來了一陣濃重的血腥味道。

蕾切爾吞了吞口水，她摸黑朝着廚房走過去，打開門不知道是光照進了黑暗，還是黑暗襲擊了光。

眼前的一切讓蕾切爾肝膽欲裂。

破碎的玻璃杯和瓷盤散落一地，殘羹剩飯混合着鮮血，漢尼拔正用那把鋒利的刀劃破了阿比蓋爾的脖子。

鮮血瞬間從她的脖子這裏湧了出來，她就像是一只被獵殺的小鹿，中彈之後睜大了她無辜的藍色眼睛，像是一個破碎的瓷娃娃一樣摔倒在了地上。

鮮血慢慢在地面暈開。

威爾顫抖着按住艾比蓋爾的脖子，他已經看到站在門口的震驚到失語的蕾切爾，他掙紮着發出了生命裏最沉重的怒吼。

“快跑，蕾切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