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的黎明 - 第 42 章

第四十二章

樹葉漸漸飄落,空氣中的寒冷味道愈發濃郁,吳歌仍然是一日複一日的過着同樣的生活,直有一天下午,她在房間休息,西斯敲開了她的門。

他臉色陰沉,如臨大敵。

“跟着我。”他說着就拉着吳歌的胳膊,往樓下走。

吳歌無力掙紮,只得聽之任之,她被拖下了樓,看到貝拉正在門口等她,她雙手身前交叉,拎着一包行李,見西斯帶了吳歌下來,她立即小碎步跟在兩人身後,三人就這樣出了別墅大門。

“你們要帶我去哪裏?”吳歌質問道。

沒有人回答她,西斯把吳歌塞進了車裏,貝拉則把行李塞進了後備箱。

他們兩人低聲交談了一陣,西斯猶豫了一會兒,打開車門,取下了吳歌腳腕上的腳環。

“不要逃跑!”他厲聲道。

“我們去哪裏?”等西斯上車坐穩後,吳歌才問。

“機場。”西斯簡短地回答。

機場?吳歌确定自己沒聽錯,但為什麽會突然拉她去機場,她三年來都沒離開過那座莊園。難道有人出事了?葉修明,還是她的兩個孩子?

吳歌不寒而栗,她望着兩邊飛逝而過的風景,只感到內心的情緒龐雜,一方面她在思考外面到底出了什麽事,而另一方面她從未想過自己能在這樣一個時候離開夏爾湖,對她來說難如登天的事,卻如此容易就實現了,讓她覺得很可笑。

她原本很向往離開,但在更內心深處,她卻發現她似乎也在害怕離開。

距離夏爾湖越來越遠,吳歌的心卻越來越沉,她跟着西斯到了機場,進了大廳,才發覺在機場大廳早有一個人在等着她。

那人居然是威爾斯。

“好久不見。”威爾斯僵硬的臉上擠出一個笑容。

“發生什麽事了?”吳歌察覺到的确有什麽事在發生。

“說來話長,我們上了飛機再說。”威爾斯說着接過了西斯手上的行李,“你可以回去了。”他又對西斯說。

西斯點了點頭,就轉身離開了。

吳歌跟着威爾斯上了飛機,兩人并排而坐,待飛機飛平穩後,威爾斯才開始向她說明最近發生的事。

“你先生他,墜馬了。”威爾斯說道。

果然出事了。“什麽時候發生的事?”

“上個星期,我和他去騎馬,他不小心從馬上摔了下來,摔斷了三根肋骨,還有左大腿骨也斷了。”

“這麽嚴重?”

“不嚴重他怎麽會知道立遺囑的重要性?”威爾斯說着意味深長地看着吳歌,“在出事之前一段時間,我就跟他提起過立遺囑的事,他當時似乎有些猶豫,想必經過這件事後,他不會再猶豫了吧。”

“所以這件事是你做的?”吳歌有點兒震驚。

“我也沒想到那匹馬會瘋成那樣。總之事情已經變成如今這樣了,也算是我們的計劃往前邁了一步,不是嗎?”

威爾斯唇邊的笑意,讓吳歌打了個冷顫。她不想就這個問題深入下去,便換了個話題問道:“那他為什麽讓我去呢?”

“我不知道啊,可能人在這種時候會變得脆弱,也希望身邊有熟悉的人來照顧吧。”

“他倒是想得挺美的。”吳歌忿忿地說道。

威爾斯呵呵一笑,接着說:“話說回來,前兩天有好幾個人來看他,其中有一位似乎有□□背景,他們倆在一起聊天,我聽到他們提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誰?”吳歌第一個想到的是巴赫爾。

“巴赫爾。”

果然是他。“他怎麽了?”

“他被人殺了,你猜猜殺他的是誰?”

威爾斯不問還好,他這麽問,吳歌就覺得那人必定跟她有點關系,那麽除了艾瑪還有誰呢?她腦海裏靈光一現。

“艾瑪的兒子?”

“是,艾瑪的兒子叫希克斯,巴赫爾死了之後,他就消失了。按照他們的看法,說不定希克斯會去找艾瑪。”

“哦……他有可能去夏爾湖?”

“嗯,巴赫爾死前遭受了虐待,希克斯一定試圖用這種方法問出艾瑪的地址,我猜他成功了。”

“他知道他媽媽失蹤了嗎?”吳歌問威爾斯。

威爾斯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只是無奈地聳了聳肩。“總之,如果希克斯找到莊園,你要小心,他是個亡命之徒,不會放過你。”

吳歌抿緊嘴唇,她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威爾斯的這段話。

“他應該去找葉修明報仇。”

“是啊,可葉修明會保護自己,卻不會保護你。”

“這話什麽意思?”

這時恰巧有有一名空乘從走廊上經過,威爾斯見狀欲言又止,等她走後,威爾斯才壓低嗓門繼續說:“這些事本來你我都不應該知道的,只是我碰巧聽到了,你又是我的合作夥伴,我自然要告訴你。這麽說吧,葉先生為了安全,可能半年都不會回去那個地方了,那裏就剩下你自己。”

吳歌冷笑一聲,葉修明這麽做她一點都不意外,他就是個眼裏只有自己的人。可是威爾斯告訴她這些,倒讓她心裏有了個主意。或許,她不需要親自動手去殺葉修明。

兩人在飛機上度過了漫長的無聊的旅途,最終飛機降落在了西海岸的一個機場上。

威爾斯帶着吳歌出機場,上汽車,進了一座裝修精致的私人醫院。

威爾斯對這裏很熟悉,但吳歌卻很陌生,她有一種離奇的新鮮感和緊張感,那種感覺在她心裏膨脹,讓她無所适從。她緊跟在威爾斯身後上了電梯,穿過走廊,來到了一間安靜的單人病房門口。

“就是這裏了。”威爾斯指了指緊閉的房門。“房間裏有一個護工。”

吳歌猶豫了一會兒,才推門而入。葉修明雙眼緊閉躺在床上,額頭上和左大腿都纏着繃帶,一只手上還輸着液。

而那位護工就坐在沙發上,打着盹兒。

聽到關門的響動,她的身體抽搐了一下,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看見眼前出現的是個膚色蒼白的陌生女人,她似乎有些錯愕,但這種表情瞬間就消失了,因為在女人的背後還有威爾斯的身影。

護工站起身,迎了過來,她沖站在門口的威爾斯點了點頭,威爾斯也點頭回應了一下,就在外關上了門。

吳歌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盯着還在昏睡的葉修明,他的眼窩凹陷了下去,臉上、胳膊上有很多擦傷的痕跡,看起來真就是一個虛弱的中年人。

看見他這副模樣,吳歌只覺得積郁在心中的屈辱燃燒了起來,幾秒鐘就變成了熊熊烈火,她渾身止不住地發抖,一雙腳更像是陷進了泥濘之中無法自拔。

活該!你去死吧!你早該死了!她內心詛咒道。

這樣的話在她的內心澎湃,讓她幾乎要窒息了!她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拔出腳走到沙發旁,癱了下來。

就在這時,床上的葉修明哼哼了兩聲。

“我要喝水。”他嘟囔道。

吳歌的身體像是彈簧一樣繃了起來,她明白她必須做點什麽,水杯就在床頭櫃上,裏面插着一根吸管。

她起身走到床頭櫃旁,拿起水杯遞到了葉修明的嘴前。

“水來了。”她說。

聽到吳歌的聲音,葉修明身子一震,他睜開眼睛,嘴唇蠕動了幾下,什麽也沒說出來。

他有些恐懼,但恐懼馬上就傲慢所取代。

“近一點。”他說。

吳歌将水杯的位置靠近了些,又将吸管放在了葉修明的嘴邊。

葉修明撅起嘴,喝了幾口水,就閉上了眼。

吳歌心生厭惡,但她還是裝出了關切的樣子,問道:“我聽說你這次摔得挺厲害的,現在還疼嗎?”

“當然疼了,”葉修明閉着眼說,“要不是我手疾眼快,說不定命都沒了。”

吳歌沉默不語。

這時葉修明又睜開了眼,他的一雙眼睛在吳歌身上不懷好意地打量,“我摔傷了,你應該挺高興的吧?

“沒有的事,”吳歌回避葉修明的眼神,“我希望你快點好起來。”

“哼,”葉修明冷哼一聲,“我要是你,我就不會希望我快點好起來,這一想都不符合實際情況啊,我好了,對你有什麽好處?”

沒有任何好處,吳歌在心裏說道,但她擠出了一個微笑,說:“我在這邊做什麽事,都得仰仗你,沒有你,我怎麽獨自生活下去呢?”

葉修明眨了眨眼睛,随即又笑了起來,他籲了口氣說:“你知道就好,老實說,我現在這樣子,讓那些護工照顧我,我還真是不習慣,還得有你在身邊我才放心。”

“有什麽事,你叫我,我就在那兒坐着。”吳歌說完指了指沙發。

“行。”葉修明說着似乎表情柔和了一些,就是這一瞬間的柔和,讓吳歌産生了錯覺,她立即垂下了目光,往沙發邊走去。

“改天我讓你見見孩子。”葉修明突然說道。

“什麽?”吳歌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我讓你見見孩子,他們倆就住在這個城市裏,很快就能過來。你想見他們嗎?”葉修明盯着吳歌的眼睛問。

吳歌只感覺心髒似乎要從胸口跳了出來,她感覺這個問題就像是一個深不可測的陷阱,一旦落了進去就可能會爬不起來。

“我,我不想見。”她果斷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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