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威爾斯聽着電話裏的聲音，覺得有些不真實，對面分明是葉夫人的聲音。

可是葉夫人怎麽會突然打來電話？

如果沒記錯，葉修明沒有給葉夫人打電話的權利，她是如何從那個地方打電話給他的呢？

威爾斯一下子來了精神，他放慢了語調，問道：“你是……葉夫人？”

吳歌大喘一口氣說：“是我，你可以叫我名字，吳歌，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找你商量。”

威爾斯好奇吳歌打來電話的理由，他猜測或許跟西娅的死有關，他這段時間也因為這件事備受困擾。他必須承認，他是為了錢才那麽做的，他以為西娅的承受能力會很強，卻沒想到她竟然因為這件事瘋了，還因此跳了湖。

“你說。”威爾斯有些愧疚，但也不太多，一個陌生女人死了跟他有什麽關系。

“你不覺得你的尊嚴受到了踐踏嗎？”

威爾斯心猛地抽搐了一下，沒錯，這才是他的痛處。

吳歌聽他沉默，心裏便明白了七八分，她繼續激怒威爾斯：“你只是希望葉修明能幫你解決麻煩，他卻踐踏你的人格，把你貶得一文不值，難道你就一點都不生氣嗎？”

威爾斯的拳頭捏緊了，說不生氣那當然是假的，他從業以來都沒受過如此的奇恥大辱。但是如果他真的跟葉修明翻臉，後果也會很嚴重，他和西娅的視頻還在葉修明的手上。萬一，葉修明拿那些視頻來威脅他，他多年來樹立的良好的形象就完了！他的職業生涯也會毀于一旦！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他故作鎮定地回應道。

“你怎麽不懂？”吳歌切換成了英文，“那天你和葉修明的話我都聽到了，你因為投資虧了很多錢，希望他能幫你解決麻煩，但是他卻讓你和西娅發生關系來交換。老實說，這種方式很沒有人性。”

“你居然會英文了？”威爾斯詫異。

“是啊，會一些了，距離我們第一次見面過去很久了，這段時間，我偷偷學習了英語，雖然還不十分流利，但基本的溝通已經沒問題了。所以，我才聽明白了你們在客廳的對話。”

威爾斯一愣一愣的，他被這驚人的轉變給震懾住了。實話說，他一直以為這個女人是一個腦袋空空的花瓶，現在她居然在做一些讓人意料不到的事，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吳歌是如何在葉修明眼皮子底下學習英語的？她打這一通電話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你學英語的事情，葉先生知道嗎？”

“他給我買的翻譯機，但他沒覺得我真的會學，我學的還不錯，是嗎？”

“葉夫人，如果你想打官司，或者想讓我幫你報警、作證。抱歉，我現在幫不了你。”威爾斯直接說道。

“我不需要打官司，也不需要你去報警、替我作證，我只是想跟你做個交易。”

“什麽交易？”威爾斯警惕地問道。

“我希望你能和我合作，我們一起對付葉修明。”

聽到這句話的威爾斯內心微動，他不能說自己全無興趣，但是要對付葉修明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葉修明不是那種按常理出牌的人，這是他的財富得以如此之快積攢起來的原因，而且他控制欲很強，喜歡掌控一切，最重要的是，他身邊還有一些來歷不明的人，比如西斯，比如那位早已消失的巴赫爾……

“你怎麽不說話？”吳歌見威爾斯沉默，便故意問道，她有種直覺，威爾斯對這件事感興趣。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威爾斯聳了聳肩，“葉夫人，我很佩服你的決心和毅力，但你要對抗葉先生，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恕我直言，以你的實力來說，根本不足以和他抗衡，就算你離婚成功，或者成功逃出來，他也會找到你的，然後把你拽入深淵。”

“哎，”吳歌無奈一笑，“威爾斯，你現在說的話可不像你一年前說的，我記得你當時還讓我有需要的時候找你呢。”

威爾斯苦笑，當時他只是出于好奇心去跟吳歌聊天，誰能想到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我已經見識到葉修明的厲害了，他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人。”他說。

“也許我們可以用些與衆不同的手段。”吳歌提了個建議。

“比如呢？”

“比如……殺了他。”吳歌說。她詫異于自己說出這句話的勇氣，但是她內心深處早就明白了，如果她必須贏，這恐怕是唯一的方式。

她沒料到在對面聽到這幾個詞的威爾斯有多驚訝，他吓得手一抖，将電話放了下來。

接着他緊張地往辦公室外看了一眼，起身關好了辦公室的門。

“你太荒謬了！這樣做，是要進監獄的。”威爾斯壓低了嗓門說道。

“你是律師，一定見過很多案子，總有人犯了罪，卻沒有進監獄的，對吧？”

“……”

“葉修明，我丈夫，他殺了好幾個人了，卻好好的活着，你說這是什麽道理？”吳歌波瀾不驚地對威爾斯發問。

“他是他，你是你，”威爾斯壓抑住自己的嗓音，“你要想清楚，萬一沒有成功，或者萬一被警察抓住了，你的人生就毀了。”

“我的人生早就毀了，現在我只想要獲得自由，如果可行，我還希望能拿到我孩子的撫養權。”吳歌語氣淡然卻不容質疑。

“太荒謬了……”威爾斯後背直冒汗。

“我剛剛說孩子的時候你一點不驚訝，你是早就知道那兩個孩子的存在了？”

威爾斯再次沉默。

“看來沒錯。”吳歌嘟囔。

“我只是做律師應該做的事情。”

“既然如此，你應該會權衡利弊，難道你要一輩子被葉修明要挾。威爾斯，這件事一點都不荒謬，我們好好計劃，最後你可以得到一大筆錢，也能擺脫噩夢，很合算。”

威爾斯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在這一刻讓他做決定真的很難，一切都太突然，太冒險了。

“你讓我想想。”

“我明白你一時半會兒不會接受的我的提議，不過如果我是你，我就會冒險一試。三天之後的這個時間，我會再給你打電話，那時候我想知道我孩子的信息，還有葉修明到底有多少財産。”

吳歌不再跟威爾斯多說，直接挂斷了電話，她沉沉地呼出一口氣，仿佛完成了什麽巨大的使命一般。

在她對面的羅伯特呆若木雞，完全沉浸在吳歌剛剛說的一番說辭之中，他現在覺得眼前這個女人就是自帶光環的女神。

“謝謝。”吳歌把手機遞給羅伯特。

“呃……”羅伯特回過神，他接過手機，有些膽怯地問道：“我剛剛是聽錯了嗎？你好像說到了殺人這個詞。”

“你沒聽錯，我說了。”吳歌很從容。

“天吶。”羅伯特瞪大眼，一副難以相信吳歌會說出這種話的表情。“你的意思是你要殺了你丈……LEO？真的？”

吳歌聽到羅伯特這麽問，也有些心虛，她這幾年見證了好幾條生命的逝去，但要去殺一個人，她并沒有這樣的勇氣，剛剛說出那句話，更多的是想要說服威爾斯，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會不會同意幫忙。

“這只是我的初步想法，也許不會要到殺他的地步。”

“天啦！”羅伯特揪住頭發，“我曾經也有這樣的念頭，想殺了我父親。但那只是想法，沒有實行，你怎麽能……我說好我不是殺人的。”

羅伯特有些語無倫次。

“你冷靜點，我也沒讓你去殺啊。”

“那誰去？”

吳歌撇了撇嘴，她還沒有想那麽遠。

“所以，你剛剛打電話的那個人……會幫你去殺嗎？”

“我不這麽認為。”

“上帝啊！”羅伯特哀嚎，“萬一他把這通電話的內容，說給LEO了，你怎麽辦？”

吳歌的心猛然一震，她只能祈禱那晚發生的事對威爾斯的影響足夠大，大到他不得不隐瞞下這個秘密。

“我猜他不會的。”吳歌說。

“是嗎？”羅伯特若有所思，他雖然不笨，但也不聰明，對很多事情的想法沒有那麽深入透徹，他的擔心也僅僅局限于眼前的一瞬間。看吳歌說不會，他也平靜了下來。

哎，現在他看眼前這個女人，就好像看一個神秘東方來的神，她說的一切話，做的一切事都一定有她的道理。

“你能如你所說的那樣幫我嗎？”吳歌直勾勾地看着羅伯特，問他。

她知道用什麽樣的眼神，能最大程度地觸動對方，那是她作為一個演員，訓練出來的訣竅。

“哎……”羅伯特心髒突突突地跳了起來，他的目光游動，不知道該放哪裏好，“你別這樣看着我，我當然能……但是……”

“但是什麽？”

“但是我需要你付出什麽。”

“你覺得我會付出什麽？”吳歌哭笑不得。

“啊，嗯……”羅伯特咳嗽了兩聲，挺直了身子，“雖然我對你有那麽一點點好感，但是我不會強迫別人做不願意做的事，所以你不用因為我幫你就……”

“你想多了，”吳歌耷拉下了眉，“感情始終是脆弱的，靠不住的，利益關系才是最穩定的關系，總之你會得到很多錢，明白嗎？”

羅伯特愣了神，片刻，他點點頭。

“好了。”吳歌說着摸了摸羅伯特的胳膊，這讓羅伯特直發麻。“謝謝你的理解，我還有一個問題要問你，你記得別墅那些監控線通往哪裏嗎？”

“這個嘛，”羅伯特仔細回憶起來，“應該是通往別墅裏面。”

別墅裏面？吳歌從未在別墅裏見過監控室，唯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地下室了。但地下室的房間她差不多都去過，難道還有其他的房間。

她一時之間沒有頭緒。

“哎……你在想什麽？”

“我沒想什麽。”吳歌說完又沉默了，她的腦子有點亂。

“對了，都這麽久了，我還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你。”

“叫我吳女士就行。”

“吳女士，我們什麽時候開始你的計劃？”羅伯特蠢蠢欲動。

吳歌擡頭看了羅伯特一眼，他的睫毛在陽光下閃爍着金色的光芒。

“三天後。”她說。